“那就要看你,舍不舍得叫你这二姐去冒险了?”李怀突然转过头来,似乎心里面憋了好久的话:
“先不论别的,就说她身为夏府堂堂大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后院、不问世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到这使团的队伍当中来,还能逃过这么多双眼睛,在萧恒的药中投毒.....定是有人在后面帮衬着。”
“正如李兄所言,我才更要去审审她,非要让她将这躲在幕后的人吐出来不可!”
“夏文书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李怀将人重新按回到座椅上:“这事儿、这个道理,虽然你我都清楚,却有比强行逼问更好的法子。你与你那位二姐眼下已经撕破脸皮,她怕是恨你都来不及,你这时去问她,除非用刑,否则她很难道出事实真相。所以,咱们不妨就随了她的心愿,看看她接下来到底还要做什么?要和谁接触.....”
“你是说......?”
“静观其变。我们只是抓到了一个欲投泻药的将军府二小姐,并未发现别的什么毒药,也更没有察觉到其他可疑。”
静观其变。
眼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替代,唯有如此了。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需要更谨慎些。不仅是萧恒,乃至是整个使团的人,都需要注意这入口的水和食物,切莫再让更多的人中招。
李怀找来了使团领队朱越、几人一同商量了接下来的对策。如何布控,外松内紧,也时刻派人在暗处留意着....忙活完这些,已过了晌午,大家在帐篷里吃了些饭食,顺带着休息片刻就启程。
期间,常忧出去了一趟,很快又进来,禀报了夏婉月被放回去之后的情况。不仅能吃能睡、还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与使团队伍中的那些侍卫兵卒们畅谈的很是欢快。
“我这二姐,心还真大,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之前倒是我小瞧了她,还以为她是随便吓唬吓唬就能老实了。”夏悠悠摇了摇脑袋感慨。
“还不止这些呢。”常忧继续道:“二小姐虽看着是在与侍卫兵卒们闲话家常,实则话里话外的都在打听使团接下来的行程、正常一天的脚力能行进多远,好像在计算些什么?”
“问行程,她很急吗?”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这里待不下去了,想计算着何时能回去呢!可咱们这明明才刚出发还不到一日,是否有些早了。”
“不是算计着日子回去,就是在计算着日子能到什么地方。也许前面有什么人在等她呢?”李怀在一旁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开口道。
“李兄是说....”夏悠悠突然抬眸,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们等到了?可这也太快了,她竟会如此沉不住气!”
“也不算沉不住气,这毒药是慢性的,也就是说当下不会立即就发作。那幕后操控下毒之人,费尽心思,使得又是这种慢性毒药,那就说明,此人并不想即刻就取了萧兄性命,而是想再拖延一阵子,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又或是在等什么适当的地方.......你家那个傻二姐如此迫不及待计算着日子,是怕时候未到,人先没了,岂不是失策。着急之下,当然顾不上沉住气了。”
李怀说话直白,若不是知晓他素日性格秉性,定会觉得他说话毫不顾忌。
“既然有机会下毒,却又不一击致命,非要慢慢吊着时日,定是另有所图。李叔说了,若是日日服用此药,不出七日,定会疲惫致死。按照我们使团的脚程,七日之后......”夏悠悠凝眉,拿出地图来:“大概会到最近的尊州,难道说,会是在这里?”
李怀摇了摇头:“尊州可不是个太平的地方。不过这些现在都很难预判,不过至少方向对了。夏文书倒是比之前要机灵了许多,只是怎么也学会了萧兄那没事就爱皱眉的毛病。”
“我只是心里不踏实。”夏悠悠道:“你看啊,这投毒的计划都被我们发现了,夏婉月还公然计算这些做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眼下周围全是眼线。难不成.....难不成她这般毫无忌惮,并非真的单单要计算时日,而是借着计算时日,向暗处的人传递什么消息!”
“说你变聪明了倒还真的不假!”李怀收起扇子,面上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她那么蠢,谁又会指望她能成功投毒,指不定那幕后之人,只是用她来迷惑人罢了。那么她所作的一切都不能全然相信!”
“可既然她被发现了,我等就会大意。若是我们身边还藏有其他人,岂不是.....就有机可乘了!”夏悠悠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安:“等等,大人睡了多久了?”
“自从换过药,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小七从旁听着二人云里雾里的推演说话,终于有一句能听懂能答上的,连忙开口道。
早先发现那外敷药有问题时,就给萧恒配了新药包扎上了。都没等到晌午,就说他有些乏了,帐里又睡不安稳,一早就回到马车上睡去了。
“一直都没醒?”李怀像是明白了夏悠悠的意思,也跟着问道。
一个是萧恒的至交好友,一个也跟了自家大人这么久,这俩人都很清楚他的习惯。
萧恒素来睡眠就浅,眼下又不是夜里,大中午的又是人来人往的吵闹。怎会睡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动静的?难道他们不是不觉中,就已经让投毒之人得手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忙直奔马车而去。
慌张地掀开帘子,方见到里面的人像是才醒过来,睡眼惺忪。
“大人你没事吧?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的?”不等人开口,夏悠悠就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萧恒不答反问道。
“没事,就是来问问大人睡得好不好.....”夏悠悠支支吾吾,又突然叹了口气:“是方才我与李兄推演时,觉得大人睡得时间太长,和平时很不一样,所以不太放心.....”
几人将刚才在帐篷里的推测说了一遍,又将大胡子等人请来细细切过脉,确定毒性只有一点点、并无大碍,这才散去!这一变故,无疑是在众人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药,生怕稍不注意,就会有下一个人继续中毒。
按照计划,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只是私底下,会对这入口的东西更加谨慎。另外,萧恒这边便由夏悠悠来守着,谨防再出什么其他的乱子。
为了不耽误事儿,使团队伍照常赶路。
夏悠悠其实一直都有一件事不能想明白,那就是,为何这只躲藏在暗处的人,就只对萧恒一人下手,使团里这么多人、这几日过来竟然能一直没事。这的确不符合逻!莫非这幕后之人,跟萧恒有什么仇怨不成?可此人既然利用了夏婉月,理应知道,夏婉月最痛恨的是她夏悠悠才对,又怎会费尽心思将药下在萧恒身上?
着实难懂的很。
按照李怀的计划,萧恒这几日都须得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白天夜里多数时候都躺在马车里不出去,大家该着急的着急、该慌的照样慌,要做足了样子才好。
可对于夏悠悠而言,她所有的表现其实也不算在装。这毒厉害的很,虽然不知萧恒是何时中的招,也尽管他们在后来都万飞注意、凡入口之物都再三检查过,可大人还是不见好。再加上这一路颠簸,伤口愈合的慢,整日都是一副昏昏沉沉之状,偶尔的清醒,也需强打起精神。
夏悠悠日夜照顾着,眼见也憔悴了许多。
白天人多倒也还好,特别是到了晚上,也不知时不时这药的缘故,还是说萧恒原本就如此,竟然总是在夜里睡得满头大汗,要么就是被噩梦惊醒,很难睡一个安稳觉。
这一晚,夏悠悠照例是在帐篷里守着。这几日舟车劳顿,她整个人都困得很,一不小心便打了个盹。当她察觉到手臂被压得酸麻之时,才猛然间醒来。一看,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了!
萧恒失踪了。
他这大半夜的会去哪儿?
夏悠悠想起之前李叔曾说过,中此毒者,除了睡眠奇怪,还或有梦游之状,莫非大人是梦游跑出去了?
她如此想着,就随意披上了件衫子,掀开门帘想出去找找。
可刚一露头出去,就觉察到这周围静的离谱!
不仅帐门外的所有火堆都被人熄灭了,只留下一些零星炭火。更是连一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所有的帐篷里都没了蜡烛的光。放眼望去,能喘口活气的,就只剩下了马匹。
这一突发状况未免太过离奇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