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叔激动得两眼放光:“好东西啊!这是什么?”
“精梳机,折叠直型棉精梳机,直型毛精梳机。”张正奇笑着看向陆怀安,偏了下头:“怎么样,喜欢不?”
陆怀安叹为观止,仔细地看了一下,确认自己看不懂。
但是他情不自禁地看了又看,很惊喜:“喜欢,太喜欢了。”
“你上回让我找做毛昵的机器,我没找着。”张正奇咧嘴笑了一下,拍了拍精梳机:“这玩意,海曼有几台,这是去年进的,他们嫌作用重合了,运转不够快,撤换下来的。”
在海曼里边,自然算不得好。
如果拿去南坪……
陆怀安在心中一盘算,眯了眯眼睛:“这多少钱一台?”
“一万九。”
正准备上手摸的钱叔跟被烫了一下一般,下意识缩回了手。
这,陆怀安也忍不住笑了:“我没带这么多钱来。”
“我知道。”张正奇也跟着笑,让他们别看这台,看另一台:“这台叠直型棉精梳机可以稍微便宜一点,一千,定金。”
他们正正好剩了一千。
哪有这么巧的事?钱叔下意识看了眼张正奇。
“其实内地现在也有弄毛昵的,不过他们都是人工梳理。”
张正奇对这些显然是做过功课的,此时说来如数家珍。
“进了羊毛,仔细清洗,然后等它干掉,再拿针梳。将净毛梳成条状的羊毛条,梳毛板将毛中的草杂再梳下来一些,将洗净毛梳理成网状。”张正奇一步步指着,将精梳机的流程也大概捋了一遍:“将毛拉长拉细后,加捻,一遍遍地做,最后线从条就越来越细,加捻越来越结实。”
总的来说,步骤差不多。
陆怀安点了点头:“但用机器肯定是快些。”
“那当然。”
老头咧着嘴笑:“毛昵可分好几种,人工只能做最真的毛昵,全是羊毛,但这哪能赚到钱。”
收羊毛,清洗这些工序,哪一道不是钱。
而精梳机就不一样了,老头指着机子:“可以加别的料的,羊毛+化纤,也能算毛昵。”
不过是打个擦边球,出来的样式其实差不多,但价格却天差地别,原料耗费也没那么大。
对于现在的国人来说,他们只是喜欢毛昵硬挺的外形,时髦的样式,多少成分的羊毛原料,其实要求并没那么高。
陆怀安垂眸沉思了片刻。
他们现在做不了毛昵衣裳,就是因为纺织厂缺这么台机器。
纺织厂厂长其实也想做大做强,奈何进不到新机子,只能苦哈哈做些普通简单的布料,清花机都是最次的那种,所以棉布时常有不合格的。
“这机子,做棉布也可以吧?”
张正奇怔了怔,笑了:“当然!这什么都能做,只是有些大材小用。”
陆怀安也不是什么纠结的人,他确认这台机子是他想要的:“总价多少?这机子我想要。”
什么?
让张正奇他们等一等,钱叔担心地把陆怀安拉到一边:“我们没这么多钱……”
“知道,他刚不是说了,可以先给定金。”
定金也不行啊,钱叔皱着眉头:“这机子拖回去,我们放纺织厂?”
那肯定,做布料又不是这一台精梳机就行了,后边工序可不少,他们自己又整不了。
钱叔觉得这好亏啊,他们出了钱,机子给人用?
“当然不会免费给啊。”陆怀安理直气壮:“而且出的面料,只能供给我们一家,你想想,这利润?”
现在开始做毛昵的面料,到了秋天新款一上,淮扬拿什么跟他们斗?
钱叔仔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理:“那,行吧。”
把这事敲定后,陆怀安付了一千块的定金,说好先把机器拖回去,分三批结尾款。
老头显然没遇到过这种事,时不时拿眼睛斜张正奇。
装作不知道他们的机锋,陆怀安一脸憨厚地签了合同。
出来后,张正奇也没想瞒着他们:“钱是我哥先垫着了,他也是觉得你们做事稳当,当作是入股了,所以你们还两批就行,最后一批作注入资金,年底给他分红就好。”
“行。”陆怀安一口应下,就算许经业不提,他原也是想给他一份分红的。
无他,许经业这人着实有点本事,拿一点点利益,能把他拉进阵营,实在太划算了。
现在许经业这么上道,也省了他再费口舌。
钱叔颇为费解,觉得这许经业做事怎么弯弯绕绕的:“他昨天怎么不提呢?”
“对不住,哈哈。”张正奇回头,咧嘴一笑:“他说要是你们只是想赚点快钱,他就没必要掺和了。”
一千块的衣服,拿着烫手的钱他们若是敢收,就说明鼠目寸光,路只会越走越窄。
这样的人,有什么合作的前景?
但陆怀安拒绝了,就说明他着实还是有点眼力的,这样的人做事,才稳当靠谱,走得长远。
“不过你们也放心,他没恶意的,昨天你们如果要了那批衣服,他是不会给染了病的那批给你们的。”张正奇敛了笑,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国外进来的,大家伙儿都称这些为洋垃圾。”
国外是垃圾,国内却当宝。
陆怀安狠狠踩着自行车,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们的垃圾,国外也会当成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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