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侧过了身。陆昭弯下腰,将玻璃球捡起递给了男孩。
“谢谢哥哥!”男孩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如获珍宝般接过玻璃球,回到了座位。
“不客气。”陆昭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随后快步走到了司机身旁,轻声道:“师傅,麻烦开一下门,我想下车。”
“靓仔,有排先到,呢度距离下一站仲好鬼远啊(这里离下一站还很远啊)。”
听陆昭的口音来自内地,似乎并不熟悉附近地形,他继续说道:“我睇前面就快要通车了,要唔要再等等?”
“谢谢,我在附近租了房,代理人一直在催我过去签合同。已经让人家等了很久了。”
陆昭委婉的拒绝了司机:“那栋楼就在附近。下车后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你确定就喺呢度附近(你确定就在这附近)?”听陆昭说完后,司机原本打算按按钮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抬眼望向了面前的青年:模样清秀,皮肤比女人还白。此时虽是八月,但他却穿着一身黑色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白色的运动鞋被擦的一尘不染,看上去很是讲究。
司机打量着面前的陆昭,试探性问道:“靓仔,你不会是去租西半山区第四街那间旺森大厦吧?”
陆昭点头,神情漠然。
听到对方说要在第四街租房,此刻不光是司机,就连斜后方座位上原本还在闲聊的两名中年妇女,表情也瞬间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司机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刻打开车门。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港普,对陆昭说道:“你怕是被人骗了,那个旺森大厦,好邪门的!”
司机告诉陆昭,他要租的房子,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凶楼。
那里风水有问题,正常人住进去不出一年,要么家破人亡,要么非死即疯。除非走投无路睡大街,否则就算混的再落魄,本地人也绝不会在那边租房。
“是呀。香港遍地黄金,那种月供3-4k,三百多尺的屋,唔使谂一定系凶宅啦。”
“我睇你身光颈靓都唔似係穷人啊,你再搵个第二间屋租啦。(我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是很缺钱的样子,重新再找个地方住吧。)”
后座两名中年女人也忍不住开了口。
“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劳烦您开一下门。”
陆昭眼睛像是一口沉寂的古井,至终没有任何波澜。
司机见他根本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只当对方是个不信邪的愣头青。他按下了按钮,叹了口气。
眼看着陆昭即将下车,司机还是有些不死心但喊住了他,告诫道:别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关于旺森大厦的凶案网上随处可查。
“靓仔,千祈唔好贪小便宜,白白噉搭咗条命入去啊!(千万不要因为贪小便宜,白白丢了性命啊!)”司机大喊。
陆昭走到路边,停下了脚步。
这名巴士司机虽然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是自己来到香港后第一个对他表露善意的人。
陆昭注视着对方,神色平静:“谢谢您。不过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反正,我也只剩三个月的寿命了。”
司机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分不清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车门关闭后,另外两名中年妇女顿时议论纷纷:“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像得了绝症的样子啊。”
“不会是有什么问题想不开要寻死,才会去住凶宅吧……”
此时,先前打电话的黄毛青年嚼着口香糖凑了过来。听到三人的讨论后,黄毛指着自己的脑袋,轻蔑的笑道:“葛个人系傻嘿啊!”
“好端端的,骂人干什么?”一名中年妇女忍不住开了口。
“本来就是!”
黄毛青年说道:“刚才他一个人站在过道里捡东西,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做动作,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众人顺着黄毛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右边的巴士座位上空空荡荡,只有一颗红色的玻璃球,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