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脸被电视里不断变化的光影覆盖，只有那双眼睛始终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
夜已深。
晟曜睡得很熟，胸口规律地起伏，发出绵长的呼吸。
和他并排躺在床上的白晓却是突兀地睁开眼睛。她喉头滚动，转过头，静静凝视晟曜的侧脸。
白晓轻手轻脚地支起了身体，侧着头，俯视着仍然熟睡的晟曜。她伸出手，隔空描摹着晟曜的脸。手指上的戒指在黑暗中黯淡无光，反倒是它箍住的手指，在黑暗中逐渐亮起来。
青黑的纹路犹如被点燃的引线。诡异的光点在白晓的皮肤上游窜，留下了一片烧焦般的痕迹。那些痕迹又像是还带着余烬，仍时不时有光芒亮起，又熄灭。
白晓的手顿在空中。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
窗帘密闭，遮光性非常好。
白晓眼珠转动，又看向了天花板。
忽的，那两颗眼珠子像是滚动的玻璃珠，在眼眶里无规律地飞速转了起来。
白晓的身体窜出了被窝，轻飘飘落地，猛地探手抓住了窗帘。
唰！
窗帘被她一把拉开。
她另一手甩出，在空中攥紧成拳。
拳头最终轻轻贴在玻璃窗上。
“生生？”晟曜被惊醒。
白晓扭过头来，握拳的手自然垂下，另一手也飞快一拉，将窗帘再次闭合。
室内又陷入了黑暗。
“吵醒你了？”
“你在做什么？”
“刚有个虫子。我还想开窗把它赶出去呢。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白晓从容地回答。
“明天家里喷点药水吧。再去买个蚊香。”
“好啊。”
白晓回到了床上。
她攥紧的拳头这时已经松开，双手也恢复如常。
晟曜伸出手，很自然地揽住了白晓。
白晓也很自然地贴着晟曜，闭上了眼睛。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这一夜又变得静谧安宁。
……
晟曜拒绝了姜毅凡的邀约，屏蔽了高中的群，但没安静两天，就接到了佟彬的电话。
佟彬找他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寻常的聊聊天。晟曜没必要骗他自己还在外旅游。佟彬知道后想也不想，就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一起喝酒。
晟曜正要拒绝。
“你就去吧。”白晓在旁说道。
佟彬听到声音，大为意外，“谁？你老婆？”
“啊，是。”晟曜也很意外，嘴上回答着佟彬，眼睛看向白晓。
白晓笑笑，“难得你交了这么个朋友。出去玩吧。”
“你老婆都同意了。那我们晚上就碰个头吧。还约在上次那个烧烤摊怎么样？”佟彬提议道。
“哦，行。”晟曜心不在焉地答应，挂了电话。
白晓这会儿已经重新转过头，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上的综艺。
“我还以为……”晟曜捏着手机。
白晓疑惑地转头，“什么？”
“不，没什么。”晟曜摇摇头。
他还以为白晓不喜欢他和其他人接触呢。
可是，仔细想想，白晓对他们和以前的亲戚朋友见面表现冷淡，还总是直接拒绝，也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他们不能吧。
“你有没有想过，认识新的人？”晟曜试探着问道。
白晓诧异，“你想我出轨啊？”
“什么出轨。”晟曜哭笑不得。
白晓哈哈一笑，“我是无所谓。如果有认识新朋友，也可以。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她勾住了晟曜的手臂，突然起了兴致，“我昨天看到胡昀出了新电影。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吧。我之前买了他不少明信片和海报呢，你给我收哪里去了？”
“给你整理好了，都在箱子里放着呢。”
“我看他们现在这些周边，做得好好啊，什么都有。”
“胡昀也有出过这些东西，前几年还搞过一个出道多少周年的演唱会，拍了部自传电影。”
“是吗？我要看看。片库里面有没有？”白晓兴奋起来，抓起了遥控器，把正在播出的综艺给切掉了。
“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你都没给我记着呀。”白晓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你不是不喜欢他了吗？”晟曜奇怪。
“那不一样。总归是追了好些年……哎，找到了！”白晓盯着电视屏幕，“他这么多年就拍了这么几部？”她惊讶地数了数胡昀名下的电影，“还是这个电视的片库比较少？”
“就这么几部吧。他也没红几年。”
白晓很有粉丝精神地先点播了胡昀那部自传电影，并反驳晟曜：“但那会儿爆红啊，拍了那么多电视剧，大荧幕也上了，还是跟影帝、大导合作，那部《血罪缉凶》票房也不错。”
晟曜有一瞬的恍惚。
他当年就被白晓拉着去电影院看了《血罪缉凶》，贡献了两张电影票。
不得不说，电影是不错，只是胡昀在里面就是个花瓶角色，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白晓带着粉丝滤镜，对此的评价和晟曜截然不同。晟曜还记得她在散场后滔滔不绝地夸胡昀帅，又嫌弃他没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这是他其后两周才察觉到的。白晓拒绝了他后头两次约会邀请，跟惠惠、郁郁这两个闺蜜，三个胡昀粉丝一起又刷了三遍这部电影。
后来两人毕业、同居、结婚，白晓“爬墙”，对胡昀的兴趣冷淡了下来，粉丝滤镜也跟着消退。原本是她拉着晟曜看电影，这时候就反了过来。晟曜因为喜欢犯罪电影，还重看过几遍《血罪缉凶》。白晓就像是电影里的胡昀，在他旁边可有可无地陪着。
晟曜那时没有想过，这种“可有可无”，在某一天会变得无比珍贵。
“哇！真帅啊！”白晓的惊呼打断了晟曜的回忆，又让他有了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晟曜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电视屏幕。
电视里，十几岁的胡昀站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是晟曜这个非粉丝所不了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