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叹着气道,“小孩子哭了晕,晕了哭,怎么也不肯把他那衣服脱下来。”
李杳杳叹了口气,“到底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呢,僵持了好几天也没用。只是——这天儿也暖和了,着实穿不住棉袄了,结果这孩子宁愿热得满头大汗,也坚决不换衣服。”
“华嬷嬷派了好几拨人去给他扒衣服,他就拳打脚踢的到处乱滚,几个壮实汉子都不愿意靠前。”
李杳杳感叹,“到底是心软,大人怎么可能挣不过一个小孩子,说是不愿意,其实都是怜爱他,不愿意为难他,愿意成全他的这份心吧。”
瑶笙想起自己刚进府的时候,也有点感慨万千,最终,种种感慨只化为了一句,“华嬷嬷可是够辛苦的。她也是心软吧,觉得就是小孩子想娘。”
离离附和,“是呀,要不,落了别家,哪个小孩子还敢撒泼?直接打一顿完事。”
“咱们府里新进的人,一概都是交给华嬷嬷来教导。华嬷嬷也耐着性子,把他们一个个的从野小子,野丫头教导得现在这般个个行规蹈距。还得对付她们的淘气——我当年进来的时候,也就这么大吧,华嬷嬷对我像亲生孩子一样——
“是啊——华嬷嬷这种不打不骂的,尤其是难。华嬷嬷今年也六十多了吧——也不知道还能在府里再做几年——”
李杳杳听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这个孩子的故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记忆里,上一个如此想娘亲的孩子的脸。
那是月知恩的脸。
八岁的他,小小的,像苹果一样圆,带着渴望与乞求的脸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时,月知恩进府没多久。
她自己,也是刚刚嫁人。
她那时,只有十六岁,怀着对喜欢的人满腔的爱慕,怀着对嫁作人妇所有的憧憬,带着庞大的嫁妆嫁到了桓家。
原以为嫁人之后,是夫妻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谁知。
成婚后的日子,与做姑娘时相比,简直是如坠冰窟。
嫁人,就是一个人远离父母兄弟,丈夫像是只是个象征符号。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没有她和他放在房间里的那个刻着他名字的人偶的距离近。
桓羽生待她,疏离有礼。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没有。
她羞于再参加闺中时密友的聚会。
因为聚会上,嫁人的姑娘们都在炫耀着她们夫君对她们的疼爱。
她也跟着违心的现场编织着自己甜蜜的婚后生活。
可是,聚会结束,面对冰冷的一个人的寝屋,又为白天说谎的那个要面子虚荣的自己而感到羞耻。
她也不想告诉父母和哥哥。
当时,是自己一意孤行爱上了那个出身贫寒,却双眸如星的少年,是自己执意要嫁。
她担心,让家人知道自己的境况,只会让她们心寒。
而且,桓羽生并没有多么的苛待她。
他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带什么外室回来让她难堪,也没有说什么冷言冷语让她难受。
他只是——礼貌地疏远她。
她只有一个人默默的扛着。
那时,月知恩被桓羽生的手下老谢的夫人陆青青以“和外乡人私相授受”的罪名揪着耳朵拉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