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大大地意外了。
一星期过去,小姑娘没走;一个月过去,小姑娘没走;三个月、半年,小姑娘不但没走,还主动把一到九年级的语文课、历史课也都兼了下来。
这小姑娘还挺能坚持,而且是真的喜欢这些山里孩子。她对学生们的那份耐心和亲切,连老马这个扎根山区多年的老教师有时都做不到。
学生们也喜爱这个漂亮又能干的新老师。夏天,女孩子们采来五颜六色的野花,仔细插在姜老师宿舍的瓷瓶里;冬天,男孩子们争着帮姜老师打开水,供她饮用和洗漱。
山里的孩子们就是这样简单,谁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理所当然千万倍地还报回去,何况,姜老师对他们是真的太好了。
姜老师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从外面寄来的大包裹,本来邮差一般都是一个月才来这里一回,说是把邮件攒一攒,不然都不值得跑一趟。自从姜婳来了之后,邮差叔叔就变成了每星期至少来一趟,送来的包裹都很大,每次都还不止一个。
那些包裹在孩子们眼里简直就是魔术师的宝箱,姜老师就是那个了不起的魔术师。
有时从里面会变出吃的喝的,包装花花绿绿好看得很,都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姜老师就把这些统统分给大家,自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你尝我的一口、我咬你的一块,眼睛里好像落进了星星,闪闪亮亮的。有孩子踮着脚把手里的零食举着给她,姜老师就蹲下来,咬一小口,然后睁圆了眼睛惊叹“这个真好吃”,再跟孩子们抱着笑成一团。
有时里面变出来的是二手课外书、练习册,还有崭新的文具,于是孩子们第一次见到了图书室。姜老师缝了两个橙色的臂章,给孩子们分派了任务,轮流当图书管理员。学生们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眼巴巴等着那臂章赶紧交到自己手里,而轮到执勤的小管理员们一整天都是挺着小胸脯趾高气扬的。
接下来是更换课桌椅、翻修校舍、建立多媒体阅览室......
姜婳说,所有这些都是爱心人士捐助的。
老马感慨:这女娃娃哪里是支教老师,这是老天爷派来的活菩萨呀!自己这把老骨头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呜呜......
这两年来过的可不止梁襟帆。
姜婳来这里的第一年,周文博书记带着s中的几个主任和科组长就来过。对了,周书记现在已经不是校团高官,而是校党委副书记了,而且是s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级领导。陪同的还有县教育局的几位局长。老马带着领导们学校内外走了一圈,又照局长的指示,安排几个学生代表来跟远道而来的贵客汇报学习和生活情况。中午村民特意宰了头羊,准备了当地的特色饭菜招待一群人吃了。饭后李书记一行就回了县城,临走时留下几百本二手课外书和s中将继续援建的许诺。
宋女士来探亲的频率仅次于梁襟帆,而且跟老马还很聊得来,姜婳私心里认为,老马是被宋女士的糖衣炮弹给拿下的。没办法啊!宋女士一车一车地往这里送东西,吃、穿、用、玩,一年四季不间断,大节小节不落下,这样的“爱心人士”谁不喜欢?
还有迟岩,被姜婳连哄带骗,每半年就组织个医疗队来山里义诊三天,送医又送药。
因为山里常住人口多是老人和留守儿童,生活和人身安全都令人揪心,迟岩说他们现在这样头疼医头治标不治本。于是又颠颠地跑去游说左森,逼着他想办法解决山里居民的生计问题,最好能吸引青壮年留下来甚至从城市里回流。
左森被迟岩烦得要死,说你是不是要钱,要多少我给你还不行吗?我的生意跟你说的这些差着十万八千里,你让我去那儿能干啥?
迟岩不同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给多少钱迟早也得花光,必须得想法帮当地人找到活路才行!”
左森被他这个牛皮糖气笑了:“就你这德行?除了手术刀你这辈子有别的擅长的事儿吗?还是你也报名下乡扶贫了?”
迟岩梗着脖子:“老子是没那脑子也没那境界,但老子有颗善良的心!看不下去那些小孩儿受那份罪,行不行?”
左森被烟呛了一口,咳了半天,伸手把这二货推出办公室:“去去去,我是商人,不是活菩萨。你要救苦救难随便你,把你和你家老爷子全部身家捐了再肉身布施都随便你,少来耽误我挣钱!”
迟岩死死抱住门板,“姜婳有个方案,保证双赢——”
就知道这货是被那丫头骗来跑腿的!
左森不再撵人,返身坐回沙发上,又点了一根烟,跷起二郎腿,眯着眼睛睥睨二货:“说来听听。”
迟岩嘀咕:“果然又让那小狐狸料中了——”
“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左森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低喝一声。
迟岩老实交代:“姜婳就知道你这种人不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能用生意人的办法,以利诱之......”
左森额头青筋直跳:他这种人?他是哪种人?有利无义的奸商吗?
这丫头是觉得有老二给她撑腰自己就不能把她怎样了吧?
好吧,自己确实也不能把她怎样......
左森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迟岩不敢再耽搁,赶紧一口气把姜婳教给他的话倒出来:“姜婳说,那边牛羊肉都很好吃,当地人还很会做各种面食,瓜果又非常甜,是不是能把这些特色好好利用起来?”
“什么意思?是让我帮她卖农产品?还是开个面馆?我为什么要帮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助农扶贫?她怎么不找老二?”
迟岩脑补了下左森当街卖农产品的画面,呃,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