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孙芮礼从前对这个刘昌辉还有几分看中,单就他当年敢婉拒崇介皇帝,也是记忆犹新。如今这陈年的故事还有了回音,孙芮礼其实并无拿捏他性命的想法,倒有几分吃瓜的兴致。
但这事事关人命,又不能轻易松口:
“你虽孝心可嘉,但可知杀人偿命?”
“草民知道。草民还知道父债子偿。据我所知,我朝律法中,曾有为人子者充当官奴,救父性命的先例。实在不成,小河愿意发身为奴,万望成全!”
“你愿为奴?”孙芮礼深深看了一眼耿小河,有些惊诧。这小孩的养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这小子养得通身的气派,倒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愿意。”耿小河仔细思量过,为奴当差,跟街上的贩夫走卒,也相差无几,至多也就是少些自由多些责骂罢了。
“小小年纪,你倒清楚我朝律法。可是,”孙芮礼问道:“你入宫为奴,能做什么?宫中洒扫除尘,皆为女眷。难不成你好好男儿,愿意受阉割之刑,替父入罪?”
阉割?小河惊出一身冷汗,就是在庄上线鸡线鸭那种?额额额不行不行,他慌忙摆手,磕巴了:
“草民……草民本有婚约在身,不敢就此辜负家人。”
小河在吓了一身冷汗的第一时间,确实是想到了小桃,他还期待着牛小桃说的“明天”呢。
“哈哈哈,说的好听,一边要替父入刑,一边还要顾着自家性命,你倒是乖巧机灵到了家。”
“阉割之刑,陛下若是要用在草民身上,我哪有逃脱的道理。草民自幼体弱多病,一刀下去……”
“呵呵,是人都贪生怕死……”
“草民不敢说不是。万望垂怜,家中养母柳氏,还等我给她添子添孙,养老送终呢!”
“柳氏有子,是名耿大桥,应无需指望于你啊?”孙芮礼不紧不慢地呷着茶,冷眼望着耿小河。
“孝亲之责,伊不指望,草民却无意推脱!”耿小河认真地回答道。
孙芮礼抚着茶盖的手,一停。
小河以为他心生恻隐,顿生侥幸之心,加了一句道:
“小河一生,未曾有幸替生母崔氏进孝,彼时,如若连替生父申告都毫无指望,只怕日后父母泉下相见,也只有执手黯然,悔不当初。”
“崔氏?”孙芮礼突然被提醒了。
“悔不当初?”孙芮礼微微笑了。他刘昌辉会悔不当初吗?还是说崔氏会悔不当初?
耿小河正在思忖该如何回复,孙芮礼却流露出一丝奇怪的样子,淡淡说道: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带你见一个人。”
耿小河正要问见谁,一个槽头棒子劈下来,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