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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从大明除籍【万字更新雄起!】

命……让孔彦缙于扬州府衙设宴,宴请扬州士林清流,研习圣贤文章。

命扬州知府邓永新,召集两淮盐商,于和风阁吃酒,就说乃是本宫请客!”

整个江都城、扬州、两淮,在这一刻,好似被一张天网笼罩,网口正在扎进,网底正从水底下升起。

网中。

丰富精彩。

“是!”

简单而沉着有力的回答,罗向阳左手掌心,抵着腰间的绣春刀,疾步而出。

少顷。

江都城大动。

青天白日之下,江都城门尽数关闭。

扬州卫大营,官兵齐出,接管城防,巡视城中各处要害。

做客扬州的太孙亲军幼军卫,分拨数队,奔赴城中各处目标地点。

刚被衍圣公教训了一顿的扬州士林清流们,各自收到了衍圣公的请柬,纷纷招呼家中马车,再次齐聚扬州府衙。

因之前被转运司衙门召集,尚未离去的两淮盐商们,还在城中观望。

徽商代表丁志明、张建白,率先而动,带领着大小徽州商贾,前往由扬州知府邓永新邀请,太孙做东的和风阁。

江都城,正在上演着一出免费大戏。

至少,对于城中百姓来说,这个瓜实在是太大了。

曹府。

正厅里。

厅门刚刚被打开。

风,还没有来得及穿堂。

霏糜中夹杂着血腥味,还弥留盘踞回旋在厅内。

叶英发浑身衣冠不整,玉带挂椅,满口喘着粗气,双眼一片血红,浑身汗水淋漓。

他在深深的咽着口水,抓着桌子上的茶壶,双手抱住,仰头豪饮。

柱子下。

曹礼浑身染血,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紧紧的环抱着唯一的女儿秀秀。

曹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下,紧紧的裹在秀秀的身上,却总是不能将全部挡住。

血水,依旧在不停的,从遮体的衣袍下流淌出来,顺着地砖的缝隙,散布到四方到处。

少女躺在父亲的怀里,脖颈无力,脑袋向后向下的耷拉着。

双目紧闭,煞白的嘴唇破裂,脸颊上带着一片深重的青紫淤血,万千青丝里,暴露着几块不整齐的空隙,一片血肉模糊,血水顺着发丝,流到曹礼的身上,滴落到地上。

一旁。

麻氏双手紧紧的抓着裹在身上的衣服,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不断的颤抖着。

她对着丈夫、女儿,但她的眼中一片死寂,双眼无神。

唯有不时的颤抖,表明她还是活着的。

曹礼的嘴角在流血,半张脸肿的硕大无比。

他的后牙槽,方才被自己生生咬碎,血流不止。

曹礼的双眼一片浑浊,满面血红,双手不长的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里。

血水,从攥紧了的拳头缝隙里,低落下来。

“曹礼,过些日子再纳几房妾室吧。”

茶水灌肚,让叶英发舒缓了不少,他平静的看向靠着柱子的曹礼,平静出身。

闻言,曹礼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平静的看向叶英发。

“你也想死吗!”

叶英发将桌子上的茶壶砸在地上,怒视曹礼。

曹礼怕死。

很怕死。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处境。

“死……”

“死人了……”

“杀人了!”

“老爷!”

“老爷快跑啊……”

曹礼满腔怒火,还未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惶恐的呼喊声。

安坐中堂的叶英发,双眼一凝。

厅外,一名曹家的老仆,满头大汗,满脸惊恐,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

曹礼愤而呵斥:“究竟什么事情,如此放肆!”

老仆满脸焦急,想要推搡着主家赶快逃离。

却是方才看到,被主家紧紧抱在怀里的主家小姐。

满地血水,已经沾满老仆的身上。

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过来,连声惊呼,越发的焦急:“主家快逃啊!快……逃……官府杀过来了!”

“放肆!”叶英发应声站起,怒指曹家老仆:“本官在此,何来官府上门?”

老仆还未开口解释,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劝降声。

“曹礼勾结倭寇,里应外合,祸害大明百姓,其罪当诛!”

“得太孙谕令,即日起,曹府合族,从大明除籍,视为逆贼!”

“尔等仆役,非是主谋,此时投诚,可免死罪!”

铁甲阵阵,兵戈铿锵。

厅内,两道倭寇身影,再次出现。

“叶君,快走,吾等断后!”

在叶英发的身后,也有两名黑衣倭寇暴露出来,他们正要拉着叶英发,从后院逃离。

叶英发却是怒喝一声,满脸青筋暴跳。

他甩袖而起,走到了厅门外。

“本官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转运使叶英发在此,何人胆敢在城中擅动兵戈,本官今日必要严惩不贷!”

幼军卫千户张天,讥笑一声,手提军刀,拉开挡在身前的火铳手,站到最前,挥刀直指叶英发。

“没想到叶大人也在这里,倒是剩了本将再多跑一趟!”

“放肆!”叶英发满脸阴霾,怒喝:“本官知你,幼军卫千户张天,莫要觉着你是太孙跟前,就能如此有恃无恐!本官执掌两淮,岂容小儿凌辱!你若再不撤兵,本官必在圣前弹劾尔等!”

张天脸上讥讽不断,撇撇嘴,很是粗俗的挺挺腰,吐了一口唾沫:“呸!怎么这里这么臭?”

后方,一众幼军卫官兵,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阵型丝毫未乱。

屋外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厅内。

曹礼目光一闪,浑浊的双眼逐渐清明。

张天面目一凝,直视叶英发:“经查,两淮转运使叶英发,执掌两淮盐务以来,官商勾结,豢养死士,收拢倭寇为己用,残害百姓,贪墨舞弊。太孙谕令,即日起,革除叶英发一应官职,废黜一切出身功名。若遇对抗,可当场格杀勿论!”

“你放屁!”叶英发双眼充血,直指张天:“你!你们!还有朱瞻基那小儿!你们这是在残害朝廷忠良!本官今日之后,必定抬棺圣前,上书弹劾尔等!”

“叶英发!”

“死来!”

砰!

正厅里,曹礼的呐喊声响起。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紧随其后。

一团鲜艳的花朵,在厅门前绽放开。

叶英发整个人扭曲,小腹高高的挺向前方,双腿向前弯曲。

他的脑袋,无力的向后仰躺过去。

在他的身后,满脸血水的曹礼,面目狰狞,一手抓着叶英发的胳膊,一手死死的抵在叶英发的后腰上。

在这只手上,一柄小小的匕首,除了刀柄,整个没入叶英发的身体里。

“可惜!”

“准头还是不对!”

“膛线依旧不够完美……”

曹府门口。

一声满是惋惜的声音响起。

张天浑身一震,赶忙回身下令官兵让出道来。

府门前,朱瞻基在锦衣卫缇骑的护卫下,正侧着身子,双手贴在胸前托起,拖着一柄四尺有余的细长火铳。

他的一只眼睛,正贴在火铳上的一个圆筒后面,嘴巴微微张开。

火铳口,还有残余的白烟尚未消散。

朱瞻基的脸上,惋惜之情,尽显无疑。

通过火铳上的倍镜,很清楚的就能看到,在方才放枪口,弹丸准确的命中目标。

在叶英发的左侧脸颊上,一个小指头大小的圆孔,一股股的血水,不停的灌涌出来。

他明明是瞄准叶英发的额头眉心位置,弹头的最终落点,却是脸颊。

虽然皆是爆头,但距离却太远了。

从府门口,到厅门口,不过三十多步的距离而已。

在差不多可达四倍数目的倍镜支持下,才打出这样的成绩。

很不好。

砰砰砰!

又是一阵枪响。

院中,一片烟尘升起。

四名黑衣倭寇,眼看叶军已死,他们奋不顾身的冲了出来,想要为叶军报仇。

迎接他们的,是一众立功心切的幼军卫官兵,以及他们手中不断改良的火铳。

烟雾和血雾消散。

地上,不过是多了四具尸首而已。

官兵们感同身受,脸上和太孙一样,露出失望惋惜的表情来。

这个功劳,不够分!

谁能想到。

执掌两淮盐务的权势人物。

就这样死了。

这样一位人物,死,怎么也得是轰轰烈烈的。

轰倒是轰了。

被皇太孙,一枪轰了。

烈,半分没有。

曹家的老仆,已经彻底的瘫痪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了的一切。

那可是转运使叶大人啊!

那可是在曹家,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大人物啊!

就这么死了。

……

曹礼的怀里,满是血水,将衣裳和身体紧紧的粘在一起,血水糊在脸上,让人分不清他的面目。

脱力了的叶英发的尸体,不自主的下沉,拖带着曹礼,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曹礼已经不想动弹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他的罪孽太重了,犯下的恶性太甚。

皇太孙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畔。

曹礼缓缓的抬起头。

他的手,从躺在他怀里的叶英发的后背上抽出,带着那柄染血的匕首。

堵塞物消失,一股血水,在内压下,奔涌而出。

他抬起双手,在眼窝里重重的揉搓着,将睫毛上结块的血水搓开。

“你为何要杀他?”

朱瞻基的注意力,始终在曹礼的身上。

所以,他有些不解。

他杀叶英发,是因为必须死,不死何以推行后面的计划。

但是他不明白,曹礼这位叶英发的头号追随者,会如此悍然的刺杀叶英发。

曹礼的嗓子一片沙哑。

他张张嘴,发出秋风穿堂的呜咽声,啊啊了几声后,他终于成功的将音节发出:“不共戴天!”

“啊……”

“哇!”

“我的儿呐……”

“……”

朱瞻基正要追问的时候,只听屋子里,传来一道妇人的哭嚎声。

抬头张目,朱瞻基望了进去。

原木泛紫的柱子下,中年妇人面目怆然,紧紧的怀抱着一具年轻的少女尸首。

铿!

朱瞻基眼角猛跳一下,刚刚抬起的脚再次放下,且连着后退两步,将视线从屋子里抽了回来,避过屋子里的场面。

等到他再次看向三魂六魄俱灭的曹礼时,眼中多了些感同身受的怜惜。

“两淮,已成定局,叶英发身为罪魁祸首,如今已被本宫诛杀,尔等若有举证,可免死罪。”

纵使这两年,已经杀了无数的人。

但朱瞻基,眼下却还是难得的仁慈了一回。

不管是仁慈,还是优柔寡断,亦或是心慈手软。

现在,他就是不想再杀人了!

带领着官兵的张天,时刻关注着眼前,见太孙这般暗示,他挥挥手,让身后的官兵散开。进入到曹府各处,搜查抄没证据及钱财。

曹礼则是愣愣的看着皇太孙。

“罪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草民怕死,所有被叶英发要挟,就此走上了不归路。出卖妻女,勾结倭寇,打压盐商,危害百姓。哪一条,都罪该万死。”

“但草民从来没有想到,叶英发会死在您手上。”

“我们都想错了,皇太孙您,可是在南疆,斩杀上万贼子的人。我等区区几颗脑袋,如何有担保。”

这是犯人,临死前的独白吗?

朱瞻基如是想着,他哀叹一声:“本宫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不然入城之日,便是屠杀之时。之所以现在来,是因为王博厚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本宫有了证据。本宫在按着规矩,抓人杀人而已。”

王博厚?

曹礼眼中有些失神。

他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然后抬起头:“王博厚是无辜的!”

“哦?”朱瞻基轻哦一声,露出一丝好奇。

曹礼自顾自,低沉的继续说:“王博厚是好人,他是被我们推上去的,他的生意,他的一切,都是为我们……为叶英发做掩护。”

忽然,曹礼瞪大了双眼:“他如今如何?”

既然皇太孙,都能免除自己的死罪,交代了一切的王博厚,也应当不会有事!

“他死了,流血过多而亡……”朱瞻基声音低了一些:“本宫已经着人,安排将其厚葬,妥善料理后事。”

曹礼脸色恢复平静,点点头“草民有罪……”

说完。

让朱瞻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曹礼竟然抓起先前丢在地上的匕首,猛的双手抱住,扎进自己的脖子里。

血流如注,呜咽声从他的脖子里,传了出来。

曹礼的双眼,瞪的很圆很圆,嘴巴张的很大很大。

脖子上在漏气,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舌头,在不断的动弹着,死死的注视着朱瞻基。

“祸不及家人,可去九边囤地。”朱瞻基很用力的点着头,将曹家最后的审判确定下来。

曹礼的嘴合上了。

他脸颊上的肌肉,渐渐的舒缓了下来,抱着匕首的双手,缓缓的落入胸前。

曹礼的身体,在缓缓的向后躺下。

朱瞻基看得很仔细。

在对方的脸上,朱瞻基看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嘭!

一声脆响,再次从屋子里传来。

朱瞻基心头一震,快步到门前,一手紧紧的抓着门框,另一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正厅里。

那妇人,已经撞死在柱子上。

“张天!”

朱瞻基低沉的嘶吼了一声,看着张天走过来:“挑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将此三人合葬。抄没曹家,曹家其余人等发配九边屯田。”

说完,他重重的一甩衣袖,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半分。

……

扬州府衙。

衍圣公孔彦缙做东。

没有人敢不来的。

济济一堂,老小咸宜。

十多席,满满当当的,将府衙里的一块院落,整片占据。

孔彦缙自然是坐在了主桌主位上的。

虽然年轻,但架不住,他出身高啊。

在他的两边,是两位能当他爷爷的爷爷的老爷爷了。

自然,两位老爷爷,也不敢当孔彦缙的爷爷的爷爷。

三杯酒的开场是没有的。

喝倒了谁,传扬出去,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如今两淮扬州时局之下。

孔彦缙拍拍桌子,站起身来。

众人的目光,被拽了过来。

“今日请了诸位来,是想与大家能坐在一起,能坦诚的交流交流。”

现场,一阵安静,无人开口接话。

孔彦缙沉默了片刻后,接着说:“今天,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转运使叶英发,查实徇私舞弊,勾结倭寇,已被处死。所受牵连之人,皆被抓捕。

这是朝廷公正,官府得力。

尔等前番遭受蒙骗,险些使朝廷忠良折损,便是以叶英发为首的人,所做之事。”

孔彦缙说叶英发被处死,既然是胡编乱造的,用意不过是为了震慑住在场的老家伙们。

现场,有消息滞后的,纷纷露出震惊。

安静的场面,渐渐嘈杂了起来。

孔彦缙抬手下压:“请诸位过来,主要是想交代一声,扬州不能乱,也不会乱,大家都将心放在肚子里。朝廷不可能面面俱到,我等身为儒家弟子,自当安抚百姓,行教化之功。”

缓了一口气,他补充最后一句:“我说完了,诸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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