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小铜炉的“妙”用之后,童乙便萌生出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他出生过于贫寒,又先天不足,身材十分短小,更没有一技之长,几十年来,每日浑噩,只能同弟弟童酉或乞或求,或偷或抢些吃食银两凑活度日。
贫贱人家百事哀,想来正是由于他们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填饱肚子苟活,对所谓真情挚意,从来没有过奢望需求,所以哪怕血浓于水的亲情,对他们来说也都极为淡漠。
盲母死了,他自然有几分难过,可也仅此而已,更多的还是轻松。
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们,少一个人分羹,自己就能少饿一顿肚子。
童酉死了,他震惊恐惧之中,自然也有难过,但最多的还是忿懑惘然,因为之后再也不会有人帮自己寻找吃食,就他那站起来都不及普通人腰高的身形,单是想着将会同那些乞丐争抢残羹剩饭,然后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他就心生抵触。
而如今,他有了这可以吃人的小铜炉,那想要从一些显贵富商手上弄些银两,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那般想,便就那般做了。
所以现在站在路遗面前的,是一个身着虽不华丽,却比他整洁干净不少,还口口声声自称“本大爷”的狂妄之徒。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极大程度地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童乙便是被彻彻底底改造了的那个人。
现在的他,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甚至隐隐养成了某种习惯,即便不为钱财,他也会定时找些“活物”喂自己的小铜炉。
而这次的冉氏狩猎会,不仅可以让他尽情杀人,还有赏金可拿,他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他虽有铜炉在手,但若遇着会功夫或者身形庞大不可撼动的敌人,也没办法从对方手中讨到便宜。
所以当他遇到那个当街叫卖神符的癫道人,他想都没想,便把他手中有的定身符全部都买了下来。
癫道人那处,除了定身符,还有变声、移物、幻形等等乱七八糟的符纸。
童乙付完十张定身符的钱,别说看看别的,连符纸如何使用都没来得及问明,那癫道人就遽然不见了踪影。
之后任他再如何在那些街巷里东窜西走,都没能将人找到。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拿着符纸自行摸索。
当终于能够启用定身术而且效果还不那么理想之时,他手上的符,已经只剩四张。
这也是为何,他参赛这许久,还只有二十来支铁箭的原因,符纸数量有限,当然要有选择地使用。
而身负百余支铁箭的路遗,自然成了他的最佳目标。
童乙并不清楚路遗有多大的本事,所以他只是有一点得意。
若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人,居然是四印符师,他一定会捶地大笑,开心不已。
堂堂四印符师,居然会栽在自己手里,那他以后出外捞钱唬人,岂不更加易如反掌?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童乙从布网袋里掏出小铜炉,一脸阴狠地向路遗靠近。
“小矮子!你!你想干什么?!”
路遗不清楚童乙手中的铜炉有什么古怪,但他能看出炉面泛着朱光,隐有几分阴寒之气,想来绝非好物,而且,炉侧的两处尖利突起,有如一对嗜血的獠牙,单是看一眼,便让人脊背生寒……
童乙没有回答,只拧着嘴角,用鼻腔发出来一串串冷笑。
“小矮子!姓童的!你别过来啊!你都抢了我的箭了,怎么还要杀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定身符的效力还没有过去,现在的路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拉下脸讨饶。
即便童乙不应,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