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的二姑娘与四姑娘不对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听得慕静漪说了这话,姑娘们往柳亦舒那处瞧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低头吃茶。
茶汤的氤氲在窗口吹进的风里打着旋儿,拂在面上,舒展了毛孔,有细细的微痒之感。
繁漪眉目清敛,淡笑如月色悠然,却并未说话。
柳明溪是柳家二爷的女儿,与柳亦舒感情要好,听了那一声“大商”便是沉了沉脸色。
妩媚的凤眸斜了慕静漪一记,扬了扬唇角,淡淡道:“往祖上挖三代,谁家不与商字沾了边儿。银子谁都爱,否则做什么都穿戴精致,吃食细致呢?”
顿了顿,看向繁漪,神色便温和了许多,亲近道:“四妹妹的阿娘与楚大人听说还是双生胎,感情自是亲厚的。四妹妹又是楚家唯一的外孙女,自然是得宠了,什么好东西享用不得呢!”
她一说完,便有姑娘应和:“明溪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天地间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花树的妍影儿映着雪光落在繁漪的面上,便是一股月淡霜浓的渺渺,轻叹道:“不过是楚家舅舅和舅母怜我自幼丧母罢了。”
柳明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意如九月金澄澄的光,推心置腹道:“你这小模样就是讨喜,你家夫人也疼你,这便是你的福气,好好揣着,自有你的前程。”
慕静漪不明白柳家的姑娘怎么就怼起她来了,瞧见众人的眼前都睇向柳亦舒的方向,笑意僵在嘴边儿了。
忽然想起柳亦舒的生母虽是定国公的长女,却是庶出的,柳亦舒嫡亲的外家也是商户,还是皇商赵家,说起来与楚家还多有生意往来。
她讽刺慕繁漪身上流着商户的血,便是把柳亦舒的母亲也一并讽刺了。
柳亦舒细细嗅了嗅茶水的清香,低头的动作牵动了她鬓边的一撮银色流苏如瀑垂下,沙沙泠泠的细碎有声,有一抹薄薄的微亮,莹然浅笑的与繁漪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贵不贵重的,在心不在皮囊。”
这样的宽慰听在耳中是和风煦煦,繁漪点头浅笑:“是,我明白,多谢两位姐姐开解。”
众姑娘瞧着亦舒神色清浅含笑,不怒不愤,自有一派高雅贵气,那是自小在滔天的权势富贵中浸淫出来的清傲与从容。
再看那慕繁漪,亦是风轻云淡,对于庶姐的挑衅不过一笑而已,倒也颇有沉着淡然的大气之意。
当年赵家女进了高门为妾,所生子女一个嫁了高官、一个娶了贵女,如今哪怕姨娘之身也为子女所孝顺敬重,自有一番不灭的荣光。
如今楚氏女的嫡亲兄长好歹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身,比之当年的赵家女已经高出一截身份。繁漪好歹还是记在正房名下的嫡出姑娘,难说将来也能有一番大前程了!
柳明溪明亮的眼儿若有似无的扫过慕静漪的脸,意味深长的一笑:“也是,总比有些人的出生简直提不上嘴了。”
慕静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欲辩白,却叫张棉音打断,她笑着打了圆场道:“听说楚家妹妹与洪大公子的婚事定下了,四妹妹,你可知道楚妹妹的好日子定在了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