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重来,岁月不待人。
四月,莺飞草长。
纵是多番珍品补着、神医圣手侯着。这皇城中终究是等来了一场国丧。
城中百姓并没有过多伤痛的情绪,毕竟这人在位时也并没有做几件好事。在民间,是无人愿意为其披麻戴孝的。
仅有文武诸臣身着丧服,跪于殿前。
后宫众多妃嫔均于陵前哭的梨花带雨,万分的情真意切。至于哭得到底是帝王崩逝,还是自己今后的命数,就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启程前往边陲封地。遵先皇遗诏,此世不可回皇城。
其余皇子们皆于正殿跪经斋戒。章缨身穿一袭白衣,隐了身形,跪坐于楚焕身侧。
皇后自缢于坤宁宫中,留下书信言说自己在世上已然了无牵挂,不若为先帝殉葬,到黄泉去寻她的儿子和丈夫。
半月之后,楚焕继位,登基仪典从简。
令先皇与先皇后合葬于皇陵,追先皇谥号为:慈。
后又追封生母为纯善皇后。
七皇子自请带其生母去皇陵守陵三年,楚焕应允。若留在宫中,按位分,七皇子的生母当给先皇殉葬。
楚焕成全了七皇子一片孝心,亦是成全了他们二人曾经的兄弟情义。
皇长子与皇四子分别赐封地于江州和甘肃。
自此,楚焕的皇权之争已矣,历时整三年。
…
养心殿内
章缨还是如从前那般卧于软榻之上。
如今,她已然不再是当初那副少女的模样了。她的使命达成,楚焕继位那日,她的人形便已成长为窈窕佳人,灵力也增益了许多。
她仍手执狗尾草晒着太阳,望向正伏在龙案上批阅奏章的楚焕。
阳光依然洒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柔光晕,一如从前那般。他们好像什么都变了,却又似什么都没变。
章缨看了片刻,而后懒懒问道:“你为他…封谥号为‘慈’,为何?他似乎从未仁慈过。”
伏在龙案上的身影僵了僵,随后缓缓道:“或许为人子的,终归还是会崇敬自己的父亲。”楚焕落了笔,自龙椅上站起身来,向章缨走去。
他继续说道:“哪怕他并不是个好皇帝;哪怕他被千万人唾弃;哪怕他曾经……弃我、嫌我。可他如今死了,我还是十分伤感。”
楚焕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笑了笑:“为他追谥号为慈,或许只是想骗一骗我自己,我也有一位慈爱的父亲。也曾父慈子孝、共享天伦。”
“我不舍他离我而去。”楚焕立于女子面前。缓缓道:“你呢?章缨,你可会有不舍的情绪?”
“我……”章缨看着楚焕近在咫尺的脸,他迎光而立,身形挺拔,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单薄少年。时光将他打磨成一个真正优秀的帝王。
他从此都是属于黎民苍生的了。
章缨不晓得自己是何种情绪,也不晓得楚焕说的不舍是指什么。她只是一只圣兽,无心无情。
她唯有呆呆的看着他。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