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谷的山匪大多是为了躲避徭役,今上滥用民力致黎民倒悬。先帝为了修长寿宫,役使两百万人,白骨露于野。”
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冷冷道:
“都说文德皇后节俭,可惜呀,她为了建造长寿宫死了多少人。后来她还到佛寺为黎民祈福,她长寿宫少弄两个雕梁,就算是为黎民祈福了。”
装什么体恤下民!
她知道孟白商并不介意她说皇家坏话,反而更喜欢她说这些。
风静静拂过河水,掀起一阵阵涟漪。许久,孟白商轻声道:“这种话大逆不道,别在旁人跟前说。”
林泱转过头静静望向他:“我只在你面前说。”
孟白商再问她道,“为什么跟飞雀谷土匪做生意?”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想办法给飞雀谷众匪寻安稳之地,若是他晚来两天,飞雀谷众匪定变成良民,但他们本来就是良民不是吗?
其实她是另外一种剿匪方式。
今日剿灭飞雀谷山匪,明日荡平小袁山贼寇,得一夕之安寝。起视四境,而贼匪又起,颇有无穷无尽之势。
“挣钱。”林泱坦然道,“只有这样才能点燃我活着的希望。”
她受过现代教育,梦想从保家卫国变成挣钱养活自己,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很难改变,索性与之交融。
挣钱?
孟白商默默重复。
这么一个胸有丘壑,做事有条不紊之人,怎么只是为了挣钱呢?她心有成算,只是被困于四方宅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爱钱?
可偏偏她的眼睛告诉他,事实的确如此。
飞雀谷匪徒为祸多年,林泱想办法让他们改头换面,孟白商就地斩杀不留情面。
孟白商静静望向她,只见她目视前方,半边脸氤氲着夕阳橙黄余晖,半边脸晦暗冷意如黑夜将至。他忽然想起一个词: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他与她同望前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继而咯咯笑出声来。
林泱刚注意到他看自己,见他笑得舒展开朗,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皱眉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有。”
林泱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半天,怔怔看向他:“还有吗?”
“有。”
她心下狐疑,帕子划拉的脸生疼,可是帕子上没有任何脏污。狐疑道:“有什么呀?”
“一个软弱而刚强的女子,一个温暖而冷冽的人。”
林泱心里暗骂,这是脏东西吗?不过她还是故作惊讶,‘啊’了一声表示听不懂。
这该死的社交礼仪。
不对,这该死的权势。
“我不会把你跟飞雀谷的事说出去的。”孟白商笑意温暖。
林泱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感慨,但最后一句还是能听懂的,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赶紧拱手拜道:“多谢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