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何家侄媳!生的是个……女娃”。
一位年约五六十岁的稳婆,一边用热水煮过的剪刀,给那新生婴儿剪着脐带,一边向那土炕上躺着的产妇道了喜。或许是太累了,那产妇脸上没有过于激动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哎!话又说回来,你家这已是第七个孩子了,这以后的光景怕是更难度了”。
那位稳婆不觉发出叹息,言语间很是替这个贫寒的家庭担忧。
“哎!话虽如此,可我一个妇人家也无计可施呀!何家至今无有男丁,总不能因我而绝了后吧”。
产妇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哀愁与苦涩浮荡在苍白的脸上。她嫁到这个家八年生了七个孩子,因为一直没有男孩儿,所以那肚子一刻也不敢懈怠。
要说这女子也算识得几个字的,父亲曾是一位私塾先生。可谁知鼠疫之年不幸亡故,母亲不久也染了疫病随父亲去了。无奈之下,年仅十六岁的她便嫁到了何家来。在那个门第观念浓厚的国度里,穷家的女孩儿,大多也只能嫁进穷家。
“不然就……把这女娃送人吧,听说羞花院的吴妈妈……欲收养女娃……你若愿意,我可与她递个话……”
稳婆这话说得吞吞吐吐,用眼角试探着瞄向那产妇。
“张家婶婶,万不可如此!那羞花院乃是风月之地,岂能要我的女儿入了那泥潭”?
那产妇愁容即刻变为怒色,她可舍不得抛弃自己的心头肉。尽管家境贫寒,但也不愿用女儿的命运赌温饱。
“好好好,算是我老太婆多嘴了。还望何家侄媳……莫怪……”
那稳婆慌忙向那产妇致歉,产妇的情绪稍有缓和,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怪这位婶婶。毕竟他们那个国度的穷人,都是在凄惨的挣扎,这稳婆或许也是出于好心。
“多谢张家婶婶,忙了一夜帮我接生。您莫要离开,待阿水回来给您煮碗热粥,以表谢意……”
“侄媳不必如此客套,你家那几斤黄米,还是留作给你补养身子吧。老婆子我……有这手艺就不愁粗茶淡饭,待我给这个小丫头包好就……哎呀,侄媳,不好,不好了!出了怪异了”!
那稳婆突然大声惊叫起来,抓着破棉被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那土炕上的产妇,顿时充满疑惑看向那稳婆。
“张家婶婶,何事如此惊慌?莫非是……我家女娃……身有残缺不成”?
焦虑之情再次浮现,那产妇挣扎着,咬着唇拼尽全力强撑着坐起来。她转头侧目看向刚刚出生的女儿,那稳婆颤巍巍地,用手指向了那婴儿的手腕。
“这……这可真是怪异呀!老婆子我活了几十岁的年纪,接生过的婴孩无数,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出生便腕上戴玉镯的”。
“这……这还真是怪异了,莫非她是……妖孽不成?她为何又不哭了?张家婶婶,劳烦您给这女娃扎上一针”。
那产妇不觉胡乱猜疑起来,那稳婆却没忍心,用针去扎那女婴,只抡起巴掌在其臀部拍了一下。那女婴再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次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真是扫兴!本公主刚刚入睡,本想梦里见一次父王和母后,你这个老太婆却把本公主打醒?看本公主不治你的罪,呃……”
这位带着前世记忆的婴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可当她看清眼前的两人时,心里瞬间一阵难受。
“没事,没事的。确信这女娃是个活生生的孩子,绝非妖孽,她的手是热的,全身都是热的”。
那稳婆在特意试探了女婴的体温后,之前的恐惧感渐渐消失,并回头安慰着那产妇。
“张家婶婶,劳烦您试试那玉镯……可否取下”?
那产妇突然转换了话题,这下那刚刚出生的婴儿可有些生气了。
“哟,你这是意欲何为呀?哎!也难怪,这个家如此贫困,你一定是想用本公主的镯子,拿去当些碎银吧?可惜我如今成了婴儿,不能与你言语争辩,否则,一定治你的罪”!
婴儿不哭了,满含怒气看着她这一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