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说:清欢是一种生活状态,是一种需找自我的方式,是一种至高的人生境界。它并非来自别处,而是来自我们对平静、疏淡、简朴生活的追求和热爱。
每年暑假,姑娘便迫不及待拉上我要回爷爷家。爷爷家在北方的一座小县城,那里民风淳朴、敦厚、自然,就像一杯陈年老酒,甘厚香醇,让人心旷神怡。久居城市,见惯了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的我,反而对那里有着一份别样的亲切感。
北方的村落跟南方截然不同,红砖围成的院墙将每户自成一体,既能进出自如,又不失私密性。院门一般开在侧面,大部分铁板所制,呈对开状。慢慢推开,会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像德高望重老人的喘息。
自家院子大概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进门右侧用石棉瓦搭建成了大大的荫凉棚。夏天,便可以躺在竹摇椅上,摇着蒲扇,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一刻。遇上下雨天的时候,听雨滴落在瓦上滴滴答答地声音,一阵阵清凉的风袭来,顿感神清气爽。可以放空脑袋,可以无限神游,亦可以喝上一杯清茶,慢慢品尝,让唇齿留有余香。
院子内侧开辟出了一畦之地,种植了西红柿、辣椒、黄瓜、茄子,这会儿成熟得正好。红得像火,绿的像玉,紫的像锦,热热闹闹的挂在茎上。叶子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仿佛在开一场别开生面的海天盛宴。
从菜地到屋檐搭了丝瓜架,藤蔓爬满了架,大朵黄色的花夹杂在期间,引得蜜蜂嗡嗡停驻期间。黄花掩盖下的藤像一簇簇电话线,连接着小丝瓜。别看这小东西,生命力极其旺盛,三五天的时间,便长成长长的一溜儿,悬挂在架下,等待着主人的采摘。
挎上一个小篮子,拿一把剪刀,不一会能收获满满一篮。这些自给自足的蔬果,鲜嫩带着丝甘甜,大大犒劳了我们的胃。期间碰到熟透烂掉的食物,便会摘掉,重新扔进地里,与泥土融合,大有一番化作春泥更护花之势。
菜地边上有一棵不高不矮的梨树,树干虬劲硕颀,树皮硬朗干燥,上面偶尔渗出树枝的粘液。枝桠弯弯曲曲。此时已结满了丰水梨,个头挺大,像一顶顶灰棕色小灯笼,在绿叶的掩映下,照亮了这片小天地。蚂蚁们不甘寂寞,纷纷爬上树枝,或领略风骚,或寻觅美味,来来回回,呼朋唤友。
闲来无事,摘下几颗梨,削了皮,咬上一口,那甘甜的蜜汁瞬间渗透到味蕾,兴奋了神经,身体里的细胞为之雀跃。有时不慎吃到还没熟透的梨,晦涩坚硬,咔嚓声沉重,眉头紧皱,那种酸涩状叫人忍俊不禁。
而树下靠近荫凉棚一角成了大黄的窝。大黄来到家里,已有好多年光景。那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狗,如今有一孩童之高。全身黄毛,短小而且硬朗。那一双耳朵特别机灵,平常会耷拉在脑袋两边,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竖起来,狂吠不止。
孩子们可不怕大黄狗,毫不吝啬地拿自己心爱的零食喂它,他们一边抚摸着狗的毛,一边学狗叫,引起大伙儿一阵阵哄笑,乐此不疲。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斜照在院子里,少了白日的炽热。等待劳作的人归家,径直走到门前的自打水井,接上一盆凉水,浇与脸上,落下的水打在陶瓷脸盆上哗啦啦响,好似在唱一首赞歌。
而后一起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吃着西瓜和梨,看着看孩童们在院子中央边跑来跑去,边唱着不着调的歌,一片欢声笑语。儿女绕膝,天伦之乐莫不是人生当中最大的欢愉。
再煮上一壶好茶,看茶叶在杯中欢腾,竟而慢慢舒展开,飘出一缕缕香气。闭上眼睛感受明月清风,身心愉悦。人与自然相得益彰、彼此和谐相处,心境淡泊宁静,全然没有俗世中的焦躁不安。
归去来兮,愿以清欢度一生,心不为形役,寓形于内。在复杂的世界里,做一个单纯的人,不骄不躁,不悲不喜,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