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怀没有想到的是,颜昭石已经被颜家逐出家门了。
寒冬腊月,一大家子住在板子大场。
颜景光出事,五城司看在颜家有个举人的份上,原本是要管的,后来听说颜家是被飞鱼卫抓过的,自是不再理睬。
回到板子大场后,颜家闹了一次,颜昭山和颜昭林找到打人的那几家让赔钱,结果又被揍了一顿,便再也不敢闹了。
后来有一日,五城司的一位长官去板子大场巡视,看到颜家一大家子挤在一间草棚里,其中还有两个姑娘,长官认为这样不合体统,况且颜家还有一位举人,于是颜家终于搬进了土坯房,大小三间。
土坯房是新盖的,又潮又冷,但是比起草棚子要强多了,板子大场的流民们,能够住进土坯房的曲指可数。
颜家重又扬眉吐气,新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常来施米施粥,就连过冬的衣裳被褥都有人施舍,虽然是旧的,可是不用花银子。
吃饱喝足,颜昭山和颜昭林又开始向那些流民们吹嘘,他们在南边住五进大宅,出入有高头大马,别人信不信无所谓,他们自己说得口沫横飞。
可惜好景不长,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忽然有一天,放印子钱的找上门来。
此一时彼一时,这一次不再客气,而是带着打手来的。
颜家家徒四壁,砸无可砸,郭老太太先是干嚎,后来索性装死,无奈之下,打手们把颜家人吓唬一通就走了。
见人走了,原本装死的郭老太太一骨碌坐起来,指着颜昭石破口大骂,颜昭山和颜昭林索性把颜昭石打了出去。
次日,打手们又过来,颜家人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颜昭林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你们不用再来了,我们老颜家没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子孙。”
空口无凭,自是没人相信。
颜昭山索性借来纸笔,用他那歪歪扭扭的字写了一张义绝书。
颜昭山是颜家长子,长兄为父,且又有郭老太太这位高堂,当即,请了五城司派来板子大场管理流民杂事的一位管事做中人,颜家将颜昭石逐出家门,从此划清界限,以后颜昭石的官司债务无与颜家无关。
板子大场的流民们私底下都在咂舌,欠了那么多钱,管你是举人又如何,就连亲娘亲哥哥也不一样不认你。
总之,颜家及时止损,彻底甩掉了颜昭石这个大包袱,只等颜景修科举高中,颜家便能走上康庄大道,过上以前的幸福生活。
颜昭石心灰意冷,他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敬重的母亲和大哥,他疼爱的弟弟,为什么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听颜昭石倾诉的,那就只有颜景修了。
颜昭石快要走到树人书院时,忽然想起自己蓬头垢面,他不想给侄儿丢脸,便去上次吃面的那家小铺子,想要借水梳洗梳洗。
铺子还没有转出去,依然冷冷清清。
只是颜昭石万万没想到,颜景修和游伍也约在这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