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踮起脚又看了两眼,只觉得那个男人眼熟得很。
“怎么像是御星?”她眯着眼睛嘀嘀咕咕。
“谁是御星?”洛枫问:“你一个女孩子站在这儿看别人亲来亲去不害臊啊?”
“我的一个朋友。”嘉和坏笑:“不过看到花映和别人在一起,你是不是有点失落啊?再说亲来亲去不是人之常情吗为什么要害臊,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才没有!”洛枫即刻反驳。
“花映小姐,该您上场了!”两人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
嘉和对着洛枫使了使眼色:“走咯。”
嘉和同洛枫回到歌台之时,嘉肆正悠悠地坐着品茶,帷幕慢慢地拉开,云烟缭绕,一只木舟,从台之后浅浅划出,晦明变换的阴影中,烟幕散去,一个清亮而甜美的声音,从舞台深处飘向众人。
“绿兮恒兮,山水依依。灵兮风兮,两情相宜……”
只是红唇轻启,便是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绮丽的贝母光色照在她云白的长裙上,自然也变换出不同的颜色,旋转着生长出不同的花朵,烈焰般的薄薄朱唇,她从木舟上下来,水袖落下,轻歌曼舞。
“花映好漂亮啊。”嘉和看得呆住,目不转睛,对着嘉肆说。
“美人之美,并不全在于外。”嘉肆低语:“若是看不到魂灵,或者是原本就空洞的人,是不可能唱出这样的歌声的。”
“寒山青野,翙翙凤飞,我望天去,似是故人……”
节奏忽然急起来,连着鼓点,密集如同落雨,灯光变成赤红,来回震荡着,像是天地分开撕裂般的时刻,花映站在黑与红之间,双臂高举。
嘉肆目光未曾从花映身上移开,手臂搭在旁的椅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节奏。
脸上便不自觉扬起笑容。
“真好。”嘉肆手臂随意搭着,眼中却是台上之人的影子。
他只觉得动人,她的歌声里,便都是深深浅浅的情,第一曲是花映一个人上台,而最终曲,雪人舞者纷纷退去,又是她一个人,一如来时,弦歌渐散,她登上木舟。
舞台上的光也淡去,纵深处漫出寂寞的阴影。
嘉肆望花映,那女孩在向着听众道谢,似乎还有些羞涩,他坐在这儿,看得清她鬓边的蓝色花瓣,橘红长发挽成松散发髻,她抬手轻轻擦去汗水,微光勾勒只一个简简单单的轮廓,疏离与方才的热烈之外,那穿着华丽白色长裙的女孩,帷幕缓缓落下,她微笑着看所有人离去。
“花映是我们雪人岛上海最好的歌者和舞者。”洛枫道:“雪人岛上的新宗祠是她出资才建起来,有钱。”
“哦……”嘉和点头。
想起方才偶然看到的无限春情,听到的曲,果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花映。
几人走出靛月楼时,东澜道的春熙灯节才刚刚开始,人山人海。
“王子,那几个海鳗人还是没有走,一直在喝酒,今日也没有什么”下来传话的侍从道。
嘉和刚还沉浸在花映的歌声里,被这一句话拉回到现实,几人朝着东澜道走去。
“姐姐,买个灯笼么?”走了一段路,一个小声音从背后响起。
嘉和回过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拎着几个灯笼,站在嘉和身后。
鹿麟兽,玄机,火光,什么都有,那小男孩晃了晃灯笼,灯笼从赤橙,又变鹅黄,青色,变蓝,变紫,鹿麟兽的前蹄高高抬起,展翅欲飞,春风得意。
“我要这个!”嘉和从小男孩手里取下鹿麟的灯笼。
小男孩接过钱,钱袋还没放进衣兜里,一只手腾地一下便伸过来夺走,连着小男孩这个人都被一把掳了过去。
“救命啊!!”小男孩惊叫。
嘉和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那几个人影闪得太快,她毫不犹豫地把手里没吃完的一半海胆烧朝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扔了过去。
没跑几步,突然脚下一阵摇摇晃晃,沉闷的轰隆声从远处的海底传来,她一个趔趄抓住路旁的另一个行人,摇晃越来越剧烈,街上的人倒下去一大半。
火红的鱼群冲进人群,随之而来泥沙腾漫,黑褐雾气窜入人群。
嘉和撑着地面站起来,回身去找嘉肆与洛枫,可什么也看不清楚,路旁的灯架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路面也几乎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半。
那个小男孩就在离嘉和不远的地方,她跑过去从地上把小男孩拉起来。
那几个贼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沉闷的炸裂声还在继续,宛如有人在海底引爆炸药,嘉和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刺痛。
嘉和刚要往前走去看前面发生什么,却被洛枫一把拉住。
“那些海鳗人要炸掉碧石岩洞!!”洛枫道:“已经开始了。”
“炸掉碧石岩洞毕契就会苏醒,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啊!”嘉和说。
“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你快跟我走,嘉肆让我们立刻回神宫去!”洛枫扯着嘉和就往回走。
嘉和一把拉住小男孩:“把他也带走!他一个人在这儿太危险了。”
“嘉和。”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熟悉了,有些低沉沙哑,朝着她,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是你么。”嘉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