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澜海,东澜道
嘉和搓着自己的手,海蓝兽的眼泪不仅是蓝色的,还很难擦干净,落在手上稀里哗啦一片,油脂一般,还有股怪异的味道。
“咿……”她很嫌弃这种诡异的东西。
还是神宫里好啊,春去秋来,好梦安睡,纵然千般生杀在外,仍能得一隅雪落梨花,独步小园香径,自赏风华。
“别擦了,这东西几日之后自会褪去。”洛枫道:“这是海蓝兽的血,他们没有眼泪的,所以哭起来才可怕,哭出来都是血哦。”
嘉和一怔,又蹭了两下,直接放弃,怪不得刚刚洛枫看海蓝兽哭出来的时候忽然那么惊慌失措。
哭也是会哭死的。
……
远处是炎皓霆与嘉肆一袭便衣,带着人在四处询问木叶的踪迹。
亲力亲为,木叶遇害本就是秘密,应速战速决。
嘉和与洛枫在另一端路上拿着洛枫画出歪歪扭扭的画像,问了一整圈也毫无结果,又走回到靛月楼附近,
碧波荡漾,还有一阵阵清越歌声从楼上传来,眼前一道水幕,身形窈窕的女子,灰蓝亮缎长裙,杨柳腰肢,橘红色长发盘成圆髻,鼻梁小巧而高耸,脆弱又妖娆,头上还长着两只尖尖的角。
嘉和本觉得这嗓音就有些熟悉,再一看这儿,是花映。
“花映长角了么。”她小声说了一句。
“我们雪人族都有角,只是灵力集中的部分罢了,但它也是一个锁,会锁住我们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洛枫说。
雪人岛的皮肤都是洁净而轻盈的白色,隐约看得到蓝色的血管,嘉和一惊:“你身体里有怪物?”
“不是真正的怪物。”洛枫将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嘉和这才看到他的戴着一只贝壳耳环,哑光的灰色,小钉一般:“只是我们若变成雪怪,就像被下了迷魂药一般,浑浑噩噩地攻击人,闹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惨剧,所以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这个角里面,不会轻易流动。”
“这样啊……”嘉和听得一愣:“那若是动了你的角,你就疯魔了么。”
“我们也不需要变成雪怪,又不是打仗,我们最喜欢的,当然是跳舞唱歌了,雪人美就足够了,不需要变雪怪,丑死啦!”
嘉和哦了一声,想起正常状态下的雪人的灵力很弱,只有在变身为雪怪的时候才会释放灵力,而雪怪……在开元大陆令人恐怖的怪兽里,可以排到前十名《开元风华录》里看到的,雪怪,长着蝎子般又长又尖,充满毒液的尾巴,瞳孔血红,身体则比原先的人形要大上两三倍,还会能捏碎石头的趾爪,实在不是什么善物,见了都会做噩梦。
可洛枫亲切自然,笑容如云,果然人不可貌相。
嘉肆与炎皓霆还是没有回来。
靛月楼也是酒楼,阵阵香气飘过来,她才发觉自己早就饿过头了。
“想吃东西么?”洛枫看着嘉和。?嘉和点点头:“但时间不够。”
“你等等我。”
洛枫朝着旁边的一间铺子走过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两团黑乎乎,热滚滚的东西递到嘉和面前。
“没那么多时间就吃这个,你在神宫里肯定什么都吃过了,但这个保证你没见过。”洛枫笑吟吟地将那两团东西塞到嘉和手里:“这个只能在东澜道上面吃,带不走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是什么?”
“海胆烧。”洛枫道,手伸过来轻轻一捏,啪地裂开,香浓的味道扑鼻。
卖相很差,手上还沾着海蓝兽的眼泪,但她饿了,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好吃,海里独有的咸鲜,还有微微的甜,在舌尖上绕了一圈,顺滑地下去,虽然没有神宫里那百般花样精致,但她天生接地气,什么都觉得好吃。
吃着吃着,便看到嘉肆与炎皓霆从远处走来。
“问到了,有个花灯铺的伙计说,见过一个人和一只海蓝兽几次,进了靛月楼,他们家掌柜的孩子没见过海蓝兽,便一路跟着玩的。”炎皓霆道。
嘉和把没吃完的海胆烧往旁边侍卫手里一塞,跟着炎皓霆与嘉肆走了进去。
这个靛月楼,和烈幽郡那个全然不同,大厅里一鼎瘦长的金炉静静热着,金炉中的熏香四溢。
她沿着那阶梯朝上走,随便看着。一点蓝色映入眼帘,很小,落在台阶的角落,她蹲下身去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错。
嘉和走回到嘉肆身边,耳语几句,嘉肆立刻按下炎皓霆呼之欲出的神宫令牌。
一行人就这么进来,上楼,太过惹眼,嘉肆让炎皓霆守在了外面。
“让我来吧。”嘉和说,她扑闪着眼睛来到柜台前:“请问还有今晚唱演的票么,我想看花映小姐。”
那侍女看了人数,缓缓从柜台下拿出四只精致的贝壳,上面还镶着珍珠,这就是票了。
“最高层。”她说。
“姐姐,最近来看花映的人这么多,你见没见过一只海蓝兽啊?”嘉和问。
“海蓝兽怎么会来这儿?”那人好像在听笑话:“多少年城里都没见过海蓝兽了,他们从不来这儿的,况且人语他们也听不懂啊。”
“我的一个朋友走丢了,就是海蓝兽,但有人说他来过这儿,或许有人带他进来,进过包厢么?”
侍女摇摇头。
嘉和将右手手腕上的珠玉手镯摘下来,压在掌心下推到侍女眼下:“姐姐帮个忙,我真是要找朋友,帮我查查这五日之内带着灵兽进来的人。”
“这不好……来来去去的人这么多,记也记不住的。”
“拿着,我的朋友五天之前来过这儿。”嘉和手一松,旁边的人看了过来,那侍女将镯子收了下去。
那侍女翻出一本簿子,找了好半天。
“簿子上没有,但我记得,是有个人带着海蓝兽来,那时我没认出来是海蓝兽。”侍女说:“包厢应该在三楼。”
“这就没了?”
“没了。”
看着那侍女平平淡淡的表情,嘉和突然有点可惜那只镯子。
“那个人长什么样?”
“很高,男人,走路很快。”
“……”
问了还不如不问。
“不过,他好像是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