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匡阅读帛书上内容的时候,吾丘寿王摘掉发带,披散着头发,阴沉着脸,压低声音,言辞振振,在一旁补充说明。
“数月之前,师尊收到胡子信件之后,便开始在长安活动。吾虽然不清楚信中之内容,但是可以肯定,绝对异常重大。如若不然,师尊不可能同时写如此多的文书。”
他见司匡的面庞逐渐凝重,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继续说道:
“褚师兄送信至长安之时,正值半夜,师尊也因此一夜未睡,共撰写了四份发了文书,分别是送给了四个人--谷梁领袖、左传领袖、陛下、左内史。”
“前两者因不服我公羊,态度暧昧,并未言明态度,而陛下那里……吾亦不知晓具体情况,不过,师尊在布帛中应该提到了。”
吾丘寿王微微一顿,换了一口气,沉吟,
“至于左内史公孙弘那里……因其属于儒家,且欠师尊挚友辕固生一个人情,言明愿意相助。”
“至此,长安之中,除难以接近的军方之外,只有左内史愿意相助。”
说出这个结果,吾丘寿王闭上眼睛,悲叹连连。
师尊终究还是没落了。
自辽东高庙之后,至府中拜访者越来越少……直至屈指可数。
当年,其成为博士,被孝景皇帝、陛下赏识的时候,拜访者,每日可是多达数十人,鼎盛时,百人可有。
这就是人性呐。
吾丘寿王嘲讽一笑,摇了摇头。
独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侧,司匡长呼一口气,把帛书放下。
闭上眼睛,开始盘算。
帛书中,是董仲舒的亲笔信。
据其所言:
胶西贪墨军功之事,涉及到的地方太多了,不仅涉及到地方诸侯王,还涉及到大汉高层。
董仲舒这段时间暗中接触了掌管中尉署的御史大夫韩安国。
在言明利害之后,只得到了一句回应:这方面势力盘根错节,若不想惹火上身,先停止调查,日后再说。
而刘彻也是这么回应的,要求停止查办。
如果继续查下去,很可能会遭遇某些外戚的暗中谋害。
司匡仰头,望着深邃的星空,苦笑,呢喃,“看来,陛下早就注意到了,甚至御史大夫也注意到这方面了……二人竟然都有所忌惮……”
“究竟是谁,拥有有这么大的权力?难不成是田蚡?”
“如果是他,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有王太后那一脉的外戚,才会让陛下如此忌惮。”
当年,因为一个王太后愤怒,刘彻挚友韩嫣被迫自尽。
从这一点来看,太后一脉,势力犹存。
况且,更重要的是,田蚡这个人……举荐了很多人。
就连韩安国的位置,都是他举荐的。
可以说,一旦动田蚡,大汉朝堂绝对会有一般人跳出来求情。
恐怕,这也是刘彻要求终止调查的原因之一。
胶西王找了一个好帮手啊……
司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火盆旁,把帛书丢进了进去,任由其烧成灰烬。
“既然如此,只能等待董子帛书中提到的合纵之策了。”
长安战果并不显著,只能等待雁门的反应了。
没有军方的支撑,这个仇还真的不好报。
除非田蚡死了……
等等!
田蚡死了?
司匡瞳孔逐渐变大,停下脚步,忽然来了精神,脸上,也多了几抹喜色。
右手扶着大脑,数千条信息,从脑海中划过。
田蚡……
死的时候,貌似是,元光五年的春天吧……
这么说,这个货,时日无多了!
司匡兴高采烈地走回来,对吾丘寿王行了一礼,“公辛苦了,匡再次,先行谢过。”
“奉命行事而已,若想感谢,便谢吾之师尊好了。”
“子赣,吾有一事相求!”
“君但说无妨。”
司匡坐下,邪魅笑着,“君回长安后,告知董子……就说田蚡时日无多。让董子找几个人,散播在长安西市见到了窦婴身影的消息。只要田蚡倒下,这场战争,吾侪便赢了一半。”
“这和丞相有什么关系?”吾丘寿王并不明白,脸上的疑惑,越发浓厚。
“天机不可泄露,君尽管告知董子就行了。”
“师尊……能答应吗?”
“一定会答应,并且还会漂漂亮亮的执行。”司匡抚手而笑。
经过后世的熏陶,整个大汉,除了董仲舒自己,恐怕,就自己最了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