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会说此话时,不知为何,视线逐渐模糊,脚下也有些不大稳便,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无戒佛与灰皮子赶忙上前将其扶住,不想却被令狐厌一把推开,他一面说着:“我不用你们管......”说罢,便自己扶着门框与墙壁,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不知往何处去了。而那灰皮子想要追出,不想却被无戒佛又一次拦下。“你这厮又拦我作甚!还不快去追少主!要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如何向教里交待!”灰皮子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不想那无戒佛却轻叹一口气说道:“不必跟着他,让他一个人好好考虑考虑,静一静罢。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再了解他不过了,不跟着倒还好说,若是被他发现你我还跟着他,这事儿可就小不了咯。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让他自己去选罢。等他跌的疼了,自己会回头的。总好过你我强逼着他。老教主都奈何不了,你我又能如何?”
“可若是少主当真不愿意跟我们离开此地,回教中去,又当如何?”灰皮子问道。
“我知道少主在想甚么,我也知道他甚么割舍不下。你大可放心,我会让他回心转意,和我们回去的。”无戒佛的目光闪烁,表情既复杂又诡异,轻叹一口气,并未多说。那灰皮子则半认真半调侃的说道:“哈,还是你的脑袋好使。你简直就是少主肚子里的蛔虫!老哥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不想那无戒佛却说道:“哼,这不过是我一个做属下的本分罢了。想当初侍奉老教主之时,便是如此。而少主看似放荡不羁,但心境澄明,还是个孩子,更是个性情中人,喜欢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比起城府极深的老教主,他的心思,已经很好懂了。倒是你,甚么话也不过过脑子就说,若非是你将实情说出,如此简单的事,还至于这般复杂么?”
灰皮子闻言甚是羞愧,但已是追悔莫及,一拍脑门便说道:“咳,这次的确是我失算了!下次我绝不多嘴,都凭老弟你去吩咐!”
两人遂不再多言,只留在房中,推杯换盏,同时静静地等待着那令狐厌的回转。
且说那令狐厌独自一人,摇摇晃晃,竟然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高塔之顶上,跪坐在此地,痴痴地抬头,望着那玉盘似的月亮,一言不发,沉默不言。不知跪了多久,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甚么也想不清楚。不知何时,身后却多出了一人身影。
正在此时,令狐厌忽然仰天长叹道:“爹爹,不孝孩儿深陷迷途,不知该往何处,若爹爹在天之灵有知孩儿处境,请指引孩儿一条明路......”说罢,他便拜伏在地,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但似乎他义父的在天之灵并没有给予他甚么指示,倒是令狐厌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为何独自在此?我寻你寻得好苦?”
令狐厌微微侧头,用余光去看,原来是周一。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好似银纱一般,轻若无物,飘散在那凄冷的夜色之中,融入那化不开的浓墨似的夜幕,消失在那明月当中。
“寻我?寻我作甚?”令狐厌见周一到此,擦干眼角残泪,不让她察觉自己的异样,却不敢转过身来,只得侧身对着周一,问道。周一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道,而是反问令狐厌道:“你方才在说甚么?”不想此言一出,那令狐厌脸色微变,当即陷入了沉默,周一见状,生怕他为难,赶忙改口表态道:“你若是不肯告诉我,也并无大碍......我来寻你,是因为韩先生急着要见你,听说是叶姑娘从前线回来了,有重要战况,要与你我讲明。在府中寻不见你,因此才四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