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焉能开口说话?!众人俱惊,不敢上前,就连那一向不肯相信鬼神之说的令狐厌与尹温烈二人也有些骇然,想来眼前这匹老狼,本该是畜生道的生灵,如今怎的张开口说起人话来?此事若非是众人亲眼所见,只怕是如何也不肯相信。细细品味那老狼所言:“既入死门,不敬生灵,该堕轮回,插翅难飞!”莫非是在说,众人擅自闯入这九环琅琊山,对此地生长的万物生灵起了不敬之心,故而终将招致灾祸,也要像这具白骨一般,困囚于此,再也无法逃出生天了么?
想到此处,众人只觉脊背发凉,战战兢兢,汗如浆出。
众人此时不禁回想起昨夜田牧所说的,有关于这九环琅琊山的诸多传言与怪谈,他们本还不信,不想一进入这九环琅琊山,还未见到那虬龙山人,便撞见这等怪事。莫非这九环琅琊山果真如同那些荒唐怪诞,难以置信的传言所说一般诡秘?这山中果真有树精藤怪,妖邪作祟,以致于苍狼开口,莫非它乃是这山中的精怪,修炼成如今这般气候?
可那灵狐夜直到如今仍是不肯相信这世间真有妖邪作乱,故而当即掣出追鱼剑,便缓步上前。那身旁周一出于好意,想要伸手将他拦住,不想令狐厌却置若罔闻,持剑上前,直指那苍狼问道:“你究竟是甚么玩意儿!竟敢在此处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还不速速现出本相,否则就休怪小爷不客气了!”令狐厌心底也无有多少胆气,故而便先礼后兵,而不是着急与那苍狼交手。
谁知那苍狼闻言竟朗声大笑起来:“世人多愚钝,满眼皆是名利。眼底浑浊,焉能看清我之本相?若你们就此罢手,或可寻得一条出路,若执迷不悟,就休怪天地无情。”可叶居霜却不肯退却,反倒迎上前去,毕恭毕敬的行礼作揖,拜道:“小女子叶居霜,见过苍狼老前辈,我等来此地乃是为了请虬龙山人出山相助。如今外族侵入,天下动荡,国家倾覆,百姓罹难,万物生灵苦不堪言......我等久闻虬龙山人大名,欲请其出山相助,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安生日子,而并无他念......”
那老狼见叶居霜这般恭敬,竟然轻笑起来:“呵呵呵,终于来了个乖巧点的女子,说话还好听些......不想这小子,说话好生狂妄嚣张,劝你等早些带他离开此地,寻找出路去罢。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说罢,那苍狼转身就要离开,不想令狐厌却不肯罢手,追上前去,大喝一声道:“你这妖邪!休想离开!”那苍狼闻言暴怒,转身一跃便朝令狐厌扑来,那锋利的四爪与闪烁着寒光的尖牙叫令狐厌有些慌神,但他还是纵身躲开那老狼的进攻,转身仗开追鱼剑,就要拉开架势,与那苍狼好好大战一场。但众人见状皆错愕,有些不知所措,若是不帮令狐厌,只恐其被这苍狼所伤。若是帮他,又恐激怒这颇有修为的精怪,见不得那虬龙山人,故而一时间左右为难,呆若木鸡。
且听那苍狼一面与令狐厌僵持周旋,各不肯相让,一面厉声说道:“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岂是人力所能为也?汝等与往日那些所来求见虬龙山人之人并无差别,他们所求所念,乃是传颂之名,功德之业,亦或是万世之利,贪图清闲,而你们,所谓救国救民,亦是执念难解,若此心中执念不消,则前途必有阻碍,又何能左右天道,妄图以人力改之?可笑,可笑!世人若如此,便难逃因果循环,五道轮回,受尽业障苦楚,也难超脱。”
“管你甚么天下大势,管你甚么冥冥之中,管你甚么受尽业障苦楚!若今日你挡在我等身前,我就不会放过你!”说罢,那令狐厌纵身跃起,手中追鱼剑极快的旋转着,反手持剑便向那苍狼抹去。不想其虽体态年老沧桑,奈何动作极为矫健敏捷,纵身跃起,竟有一丈,而那令狐厌却故意让开剑锋,反倒出其不意,转身平地跃起,飞出一脚,正踢中那老狼的臀部,将其踢出一丈多远。
“呵,故弄玄虚,其实不过如此。”令狐厌轻而易举的便将那苍狼打怕,自然不屑一顾的轻笑一声。而那苍狼则颇为委屈的呜呜几声,一声哀鸣后便瘸着腿逃离了此地,临行前还望了一眼,哀声说道:“汝等狂妄自大,终有一日将招致祸患!”说罢,那苍狼便快步逃离此地。不想这令狐厌忽然察觉出了甚么异样,便抬起头来,四处打量,好似在寻找甚么。众人不解,正庆幸他并未被那苍狼所伤,又有些担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那令狐厌,先是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示意众人莫要高声,自己则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来到一棵极高的杨树脚下,从身旁的泥土地中捻起一枚小石子,只有食指指尖大笑,只将右臂一振,又闻嗖的一声,那石子便应声掷出,正往那杨树顶上飞去,忽又闻一声惨叫声“哎呦——”不知从何处飘来,众人正困惑间,便望见那杨树顶上坠下一团黑影,只因天色昏暗,看不真切,只知那黑影落在令狐厌身旁,发出一声闷响,想来该是一个人。
众人这便围上前去,见令狐厌已然将那团黑影制住,果不其然,正是一身穿灰布皂袍,须发全白的老人家,满身泥污,脏乱不堪,方才那一摔似乎不轻,直叫此人龇牙咧嘴,五官狰狞扭曲,令狐厌按住那老人家的肩膀便笑着对众人说道:“怎么样?我就说罢。这世间根本无有甚么神鬼精怪,这一切的背后,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罢了。”闻听此言,那莫随风竟然长舒一口气,复又对那令狐厌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令狐兄弟好见识!好本事!”
尹温烈一行人恍然大悟,便上前质问那老者说道:“你究竟是何人?方才苍狼开口,可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那老者闻言,只将眉眼垂下,却不肯开口说话。尹温烈等人俱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但那令狐厌从来不以君子自诩,偏好些旁门左道,威逼利诱,在他看来,甚么君子伪君子,都是屁话一堆,只要手段使得好,有作用便可,哪里还要管那许多,真是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故而他毫不犹豫的便抽出短刀架在那老者的脖颈之上,轻笑着威胁道:“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三句话,将你的名号来历,为何装神弄鬼,背后主使是谁,等等诸事尽皆讲明,否则,脑袋搬家!”尹温烈本还觉得令狐厌如此这般有些不妥,毕竟是老人家,本不该如此,不想经这令狐厌一吓,那老者果然开了口。既见如此,那尹温烈便不再多说。
且看那老者满脸惊恐,极为慌张,想要叩拜求饶,又怕那架在脖颈上的短刀伤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得直着身子,抬起双手,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禀诸位少侠......方才的确是我在装神弄鬼,是我骗了诸位少侠,我该死,我该死......”一旁的令狐厌闻言极为嫌弃的扭动着脖子,故意拉长声音高声喊道:“一句!”老者闻声愈发惊慌,赶忙说道:“老朽名叫白桐,本是这九环琅琊山山顶之上,奉天华庄的家仆,你乃是受我家主人之命,在此假扮苍狼开口,以此来恐吓那些胆敢上山惊扰主人的凡俗过客,从未失手......不想,今日撞见诸位少侠,还是露出了马脚......”
“嗯,两句。”令狐厌终于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环抱双臂,却用膝盖顶住那白桐,以防其趁机逃跑,“那你的幕后主使,就是你家主人咯?”白桐陪着笑脸连连点头城是。众人十分惊奇,对令狐厌为何能看透白桐的伪装更是好奇,就连白桐自己的十分想要知道。故而那令狐厌遂说道:“其实再简单不过,我们都被此地诡异可怖的气氛给扰乱了神智,又见这苍狼开口,寻常人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惧怕,故而便容易无法集中精神观察周围,故而无法识破。”
“此地极为昏暗,又能观察甚么?”莫随风问道。令狐厌则指了指耳朵,笑着答曰:“观察不仅仅是要用眼睛去看,更是要用耳朵,用鼻子等等等等。我自幼练习暗器,这听声辩位的功夫变便比常人厉害许多。想来那苍狼的位置分明在不断变化,与我们的距离也时近时远,可为何这声音却始终与我保持着同一个距离,无有多少变化,分明与那苍狼的位置匹配不上。故而我因此判断,定时有人在背后搞鬼,而非是那苍狼开口,这般荒诞怪异。”
众人恍然大悟,皆赞叹那令狐厌非比寻常,身怀绝技,那心惊胆战的白桐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附和,叶居霜环抱双臂,仰着小脑袋便说道:“如此说来,你的主人便是这住在九环琅琊山顶,奉天华庄的虬龙山人诸葛咎先生?”白桐当即回答道:“正是!正是!正是我家主人!他现就在那山顶的奉天华庄之内,诸位少侠若想找他,不妨上山去......”
“上山自然是要上山的,但你来引路。”令狐厌指着那白桐如是说道。白桐大惊失色,本以为就此便可脱身,不想却还被那令狐厌制住:“我......我来引路?”令狐厌瞪着眼恶狠狠的质问道:“你不引路谁引路?休想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的在前方带路,若敢有半点坏心思,休怪小爷手中宝剑无情!”那白桐闻言被吓得肝胆俱裂,惊慌失措,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