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辞太平
但见那叶藏撑着双膝坐在那尹温烈身旁榻上,颇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温烈,我等生逢乱世,时局动荡,非是人力所能料定。故而乾坤更迭,日月交替,乃是无奈之事,我等虽要有改变之志,却不能急于一时,此事须得长久,你可明白?”尹温烈分明察觉此言有弦外之音,奈何却未能听懂叶藏的深意,故而摇了摇头,无奈的吐了句:“不知......”
“哎,这些话,为父本打算日后寻个时机再告知于你,故而今日霜儿向你复述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时,为父便有意嘱咐她隐瞒了此事。可事到如今,看来不将实情告诉你,已然是不行了......”纵然那叶藏心中有万般犹豫与不愿,也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尹温烈闻言也很是意外,叶藏对自己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想今日为何会刻意隐瞒一些事,莫非是甚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想到此处,那尹温烈的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不安,再看那叶藏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料定了必有大事,更是坏事,将要来临。故而尹温烈小心翼翼,面色凝重的问道:“义父究竟想说甚么......”叶藏徐徐起身,面露悲色,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对尹温烈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刚刚得到消息,数日之前,承天府已然陷落,刚登基数月的洪文皇帝,终是为社稷而崩......”
且看那尹温烈,目光闪动,眉头深锁,双唇紧闭,缄口不言,俊逸的五官却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扭曲在一起,深邃的双眸之中藏着千千万万数不尽的悲痛,但他却并未像先前那般嚎啕大哭,似乎是已然料到会有这等结果,故而他说道:“北军已然迫近承天府多时,而自赤霞山与南理城这道屏障破后,承天府已被再无坚城依托,承天府内又无重兵把守,被攻陷也是理所应当......我有心理准备......”
叶藏也没有想到尹温烈竟然早已猜到此事,便干脆将那沈钦改朝换代,建立卫国之事也一并告知叶藏。尹温烈得知后,用双臂支撑着身子,坐在榻边,硬生生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而不依靠那叶藏,叶藏惊叹于他的毅力,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心酸。但见那叶藏红着眼圈,哽咽着问那叶藏道:“大姜......不复存在了?”叶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极短的时间之内,他的脑中已然过滤了千百万种回答,却都被自己放弃,最终叶藏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作为给尹温烈的答复。
尹温烈见状无可奈何的苦笑起来,那泪珠也不受控制的自颊边滚落,尹温烈从来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真实情感,想哭便哭,要笑便笑,正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人这一生,经历过多少虚情假意,想要坦坦荡荡,真情真意太难,若能做到豁达真实,便是最为难得。而这尹温烈,自他参军以来,肩头无形的担子便越来越重,他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卸下这份重担,将其交给他们,可他却不想放弃。
此生凌云志不改,壮怀激烈荡乾坤。
且看那尹温烈忽然抹了一把眼泪,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与先前截然不同,叫叶藏十分意外。“不,我以为大姜还没亡!我们尚有一半的江山掌握在我们手中,大姜还没有亡!即便有一日,天下尽皆沦陷,落入那奸贼之手,只要还有一个百姓,一个士兵,一个将军,认为自己是大姜的子民,我们就永远不会亡国!哪怕还剩下一个人,我们也要敢于反抗,奋起反抗,要让那些侵扰我大姜国土之人,每走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听闻那尹温烈如是说道,叶藏深受感动,也大为惊喜,激动的感叹道:“孩子,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故而他又将另一件事趁此机会告知尹温烈,兴许能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一些,“孩子,还有一件事,为父觉得很有必要告知于你。”事到如今,尹温烈已然没有甚么不能接受,故而抱拳说道:“请义父但说无妨。”
“那沈钦自拥兵自立,登基称帝后,漠北五族的联盟就此破裂,就连那东狄王也与其弟沈钦决裂,漠北五族纷纷称帝,相互攻伐吞并,而那东狄王更是恼羞成怒,派遣卢参戎率领五万大军征讨沈钦,已然兵临贪狼关,沈钦却按兵不动。”叶藏如实说道。尹温烈闻言后大喜,便要与叶藏商议应对之策。二人皆以为,那沈钦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来,是毫不惧怕那卢参戎所率的所谓“五万大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即便是卢参戎这等人,率领这种部队也是回天无力,想来那卢的出征也是出于无奈,被迫行之。
而两人商议之下,皆认为沈钦刚刚建国,任用了大批姜国旧臣,很快便稳定了局势,又手握十余万重兵,据守承天府已然根深蒂固,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撼动,急切之间不可图之。而如今义军组建又遇到困难,想来在短时间内叶藏等人难有大动作,而那沈钦不出意料,会很快击败卢参戎,吞并五族后便会挥师南下,一统天下。想来情况紧急,但又不得不谋以长远。两人经过激烈的讨论,终于得出一个较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便是先坐观情形,等待那卢参戎与沈钦的交战结果,伺机而动。若是卢参戎胜,众人无论如何都要组建起一支义军挥师北上,与卢参戎南北夹击,想来那沈钦腹背受敌,纵然他再有本事,也回天无力。若是沈钦胜,则按兵不动,继续积蓄力量,尹温烈也可以趁此机会,得到休养的时机,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只等战机出现,天下有变,便可先夺取周边州府的控制权,具有一定势力后再挥师北上,与沈钦决战。
正是因此,尹温烈终于答应先开始修行那压制邪气的心法,叶藏大喜,忙将那黄粱请入,传授尹温烈修养调息之心法,尹温烈勤加练习,毫不怠慢。果不其然,通过那心法的调息与草药的调养,尹温烈的身体极快的恢复着,体内的邪气得到了压制,在沈念星的撺掇之下,那无可奈何的黄粱甚至还传授给尹温烈一套功法,用来妥善运用他体内深厚的内力。叶藏等人也不留余力的尽心帮助尹温烈,众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消息,也是一个时机。
果不其然,数月之后,北面传来消息,那卢参戎率军攻打贪狼关,沈钦却将边塞守军尽皆回撤,卢参戎在一日之内连破一十六道营寨,深入卫国境地,而沈钦正是引那卢参戎深入卫国后,忽然派重兵左右夹击,围剿卢参戎。不知是那卢参戎并无战心,还是其年事已高,已然是有心无力,面对那沈钦摧枯拉朽的大军,卢参戎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五万大军死伤惨重,就连卢参戎自己都被乱箭射伤。
折兵损将,遭遇大败的卢参戎再也无有南下的机会,只得带着数千老弱残兵逃回漠北,不想在贪狼关又遭了那沈钦早已设下的埋伏,损失惨重,不仅粮草物资辎重军械尽皆丢弃,卢参戎身边更是只剩下二十八骑。狼狈不堪的卢参戎慌忙北逃,不想眼看将要遁入那东狄国境之内,不想连日奔波,风吹日晒,致使箭创崩裂,坠马而死。想那纵横沙场一世,戎马一生的卢参戎,在赋闲许久后重回沙场,最终竟以一场狼狈大败,仓皇北逃,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东狄王得到消息后,虽心中已有惧怕胆怯之意,但仍不肯服输,奈何国中已无可用之兵,无奈之下,他便花重金向临近各组求和结盟,致使国库亏空,百姓怨声载道,一时间,东狄国内大乱,穷困潦倒的百姓们无以为生,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纷纷揭竿而起,险中求生存。东狄王只得向临近各族借兵借将,镇压国中叛贼后,竟然出尔反尔,不肯还兵,而是将那别国之兵占为己有,派遣自己的将领统治,再度南下征讨那沈钦。
不想那沈钦早已得到消息,他在漠北的耳目众多,想要知晓东狄王的一举一动简直是易如反掌。故而他早已做好准备,沈钦深知那些他国之兵乃是受了东狄王的裹挟压迫,并无多少战心,沈钦遂排兵截断他们的退路,那些思乡心切的士兵便纷纷投降,沈钦当即将他们放回,这东狄王千辛万苦,煞费苦心组建起来的第二次南征军队便不战自退。沈钦知晓,只要他的这位愚蠢的皇兄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宁。东狄王定会千方百计的不断在边境袭扰,哪怕穷兵黩武,挖空国库,百姓怨声载道,也不会罢休。
想要开疆拓土,征伐江南,沈钦就必须先要荡平北方,不仅是为了长久的太平,更是为了那些在承天府待久了后不禁开始思念家乡却不能后悔的北军士卒安心,以免他们终日无所事事,在城中寻衅滋事。故而在安定好城内的诸多事务之后,沈钦终于挥师北上,派御驾亲征,亲率十万大军征讨漠北。那原本五族之中最为强悍,却被东狄王挖空,几乎成了一副空皮囊的东狄国便首当其冲。而沈钦也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那东狄国主不肯服输,在沈钦兵临城下之时,还想着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但城内的文武百官已然不想再战,便趁着那东狄王休息之时,用一条绳索将其绑了,大开城门,押着那赤裸着上身,还有些迷糊的东狄王,手捧着大印便出城向沈钦投降。这是自沈钦领兵魁之职南下攻伐姜国后第一次回漠北东狄,但他的身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