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钦仍未就此罢休,此事须得妥善处理后事,免得横生枝节,夜长梦多,故而对那哨探复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差人将那小皇帝的尸首火速送入宫内,并找人为它清理尸首,整理仪容,并连夜打造沉香木棺椁一口,安置尸首。明日一早,本侯要率领众将及文武百官,为其送行下葬。”要说换做寻常时分,堂堂一国之君,即便驾崩,也该风光大葬,举国哀悼,用白玉棺椁,堆满陪葬品方才能显现出九五至尊最后的威严。
但如今,那聪颖慧达,年纪轻轻的洪文帝阴差阳错的坐上了皇位,也阴差阳错的成了亡 国 之 君,但他生前尚有几分骨气在,即便是被北军俘虏,也不肯为他们卖力效命,以至于最后以死明志。幸得遇上了这沈钦,虽说他亦是为了一己之私,才极力营造出这副形象,但无论他是否是做戏,至少他的确没有做出为了贬低姜国而侮辱驾崩小皇帝的尸首,更没有以此来取乐,而是安排人整理后事,还亲自带人扶棺送葬。
虽说无论是待遇还是场面相较于一国之君该有的礼仪来说都相差甚远,但这似乎已然是眼下最好的下场。想想那惨死在荒郊野外的狄挽凤,这或许便是他的报应。
“棺椁倒是好办,相关礼仪等各项事务亦可交给姜国原本的官员来处理,但是现有的问题是,这小皇帝该葬在何处,以甚么礼仪下葬,以及后续的安排。”有通晓事理的部将对沈钦如是说道,他也是借此机会提醒那沈钦,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东狄王的注视之下,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将他的意图暴露的一览无遗。但是他却不知,此时此刻,手握重兵背靠承天府的沈钦,已然有了足够的实力对抗东狄王而自立为王。
他不想再等,不愿再等,也不能再等。时机错过则逝,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沈钦还没有蠢笨到为那东狄王打下姜国的全部江山,再自立为王。只因他知道,以他这位同胞哥哥的性格,多半会在他即将成功之时将他调换,像那卢参戎一样召回漠北。不过与卢参戎不同的是,卢参戎只不过是大败了一次尹温烈,便被夺去了兵权,赋闲在家。而依照这沈钦的功绩,只怕多般凶多吉少,性命难保。
故而再三斟酌之下,此时此刻,姜国半壁江山已然落入沈钦之手,且多是北方重镇,正是与东狄王翻脸的最佳时机。因此沈钦丝毫不惧怕东狄王知晓他的心思,或者说,他巴不得东狄王知道。又因沈钦进城之后,对于姜国旧臣,他并未打杀一人,愿意继续在朝为官的,便继续留在朝中,职务照旧。至于那些不肯服从的,便好言相劝,重礼相待,若是回心转意,自是最好,若仍不愿为官,便由姜国国库发放盘缠,返回家乡,不再过问。
之所以如此行事,便是因为那沈钦带到承天府来的,多半是目不识丁,粗犷豪野的将士,他们打仗有余,治国不足,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身边能够处理政务的人才寥寥无几,即便是能寻见几人,共同操持着半壁江山的事务,也是分身乏术,回天无力。故而沈钦不是不知道,留用如此多的姜国旧臣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这却是眼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需要尽快安抚这些前朝旧臣的心,好叫他们彻底为沈钦所用。
如何处理这姜国小皇帝的后事,亦是紧要慎重之事,不可马虎,须得顾虑周全,结合多方问题,得出一个较为妥善的处理方法。故而那沈钦琢磨许久,招来相关官员,并对他们吩咐道:“姜国国都已被本侯攻陷,大姜国已然不复存在,虽是此时我手上只有半壁江山,但想来只要本侯挥师南下,便能轻而易举的夺取江南各州府的掌控。故而一统天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且看那沈钦沉吟片刻便接着说道:“故而姜国的国号便不能再使用,年号也不复存在。那洪文小皇帝不能再用皇帝之礼下葬,传本侯军令,追封那小皇帝中平灵公,此地千亩,就埋在承天府西北的旷野之上,筑碑立坟,四时供奉。明日一早,全城百姓,满朝文武,扶棺相送,以王侯之礼下葬。”这样看来,对于亡 国 之 君来说,似乎已是很好的下场。但却有人站出身来,毕恭毕敬的躬身一拜,开口说道:“不知这追封中平灵公之事是否需要上报国主知晓?”
谁料那沈钦摆了摆手却拒绝道:“不必如此。这些事,本侯自能做主。”实际上,那中平灵公的爵位已然极高,甚至比这封天侯沈钦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品级,照理来说,他无有权力如此行事安排,即便真的要这么做,也该提前上报东狄国主请示,像沈钦这般临时私自决断,实际上已然算是僭越王权,大逆不道。可有些人并不知晓他已然打算自立为王的心意,如此行事也是故意为之,为的便是发出一个信号,告知那东狄国主,自己不日就要登基成为新的皇帝,他将自己摆在比那中平灵公与东狄王更高的位置,故而才能安排各事。
诸事安排皆毕,那沈钦便留在承天府内,也不急着挥师南下,而是每日“上朝听政”,亲自处理一些极为重要的政务,将北方各地管理的井井有条,即便如此,百姓们还是将他视为恶贼乱党,口服心不服。至于那些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无论是姜国旧臣还是沈钦带来的部分官员,无一不都默认那沈钦便是皇帝的实事,哪怕没有名分,做的事却让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