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逐渐冷静下来,那沈念星便慷慨激昂的说道:“诸位,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这位尹将军。”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茬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当如何?”沈念星答曰:“若你们知道这位尹将军做了些甚么,就不会说出如此荒唐之言了。”此言一出,便有人低声讥讽道:“他不就是朝廷的鹰犬爪牙么?好不容易混个乌纱帽,还被自己给丢了......”闻听此言,那尹温烈本是有些愤懑,但他所怨愤者,并非是那人讥讽自己丢了军职,而是痛恨这些愚笨之人本末倒置,颠倒黑白。
“你们可知道,这位尹将军曾率数万大军镇守贪狼关,卫国戍边,抵御漠北恶贼十年之久。若非是他,想来边塞难有这十年的安宁日子。”沈星辰如实说道。奈何仍有人多嘴,暗自嘀咕道:“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时城破人亡,丢城丢寨?”但沈念星并不在意周遭的那些闲言碎语,而是继续说道:“但当今朝廷无道,奸臣当权,蒙蔽圣听,致使忠良受苦蒙难,方才叫尹将军流落江湖。此乃朝廷之不幸,却是我江湖之大幸,天下之大幸!”
周遭的江湖中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与无奈,只得上前问道:“沈姑娘,我们给你几分颜面,才在此处听你说话。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待罢。你究竟想说些甚么?”见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沈念星遂说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认输,便是想叫尹将军做这义军魁首之位。若是有尹将军这等与北军交锋经验丰富的将军来领导义军,何愁北敌不破?”
众人闻言,虽觉有些道理,但却不肯轻易答应。便有明理者站出身来反驳道:“话虽如此,但英雄大会毕竟是江湖人的英雄大会,我等皆是江湖中人,从不与朝廷有甚么瓜葛,而他原先是朝廷中人,实在有些不妥。就怕届时被人说,我们江湖人竟然请了个朝廷中人来做魁首,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但沈念星却说道:“此言差矣。尹将军虽曾是朝廷中人,但这位仁兄早已讲明,那都是先前的事了。再者说来,如今尹将军的身份乃是叶家家主叶老前辈的义子,也算是半个叶家人,更是江湖中人,又怎会叫人贻笑大方?”可话音刚落,又有人站出身来说道:“但我等江湖人一向是比武论英雄,今日英雄大会也是胜者为王。若是沈姑娘你做魁首,我等无有异议,心服口服。但这小子根本没有打赢你,你便因为他的身份主动认输,实在难以叫人心服口服。空手套白狼,白白叫他做了这义军魁首的位子,我不同意!”
“就是!说好的胜者为王,比武分高低,凭甚么临时变卦,还有没有王法了?干脆这英雄大会就别办了!”又有人趁机起哄架秧子,有人煽风点火,便有人应声而起,一时间,不少江湖中人都振臂高呼,有些愤慨的喊道:“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还有人起哄说要英雄大会倒台闭幕,其中以江湖宵小,散人为主,而各大门派却按兵不动,作壁上观,看看这沈念星究竟能玩出甚么花样来。
沈念星见众人不服,遂将手中松止剑与云溪剑横在身前,横眉立目,朗声对众人朗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众人闻听此言,才逐渐冷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转向那沈念星,沈念星这才接着说道,“请诸位听我一言,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但请你们相信我,相信氤氲山庄,尹将军绝对是最适合做义军统领的人选,唯有他才能率领义军北上抗敌,请诸位相信我这一次,也给他一个机会!”
“哼哼,兹事体大,沈姑娘,只怕你没有这个资格可以保证。若是日后出了甚么事,可不是你能承担的!”那西方剑派的掌门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小几,微闭眉眼,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道。而那沈念星却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诸位,我希望你们清楚!这不是我沈念星一人的意思,而是氤氲山庄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
可却有人问道:“何以为证?”闻听此言,沈念星便将手中松止剑与云溪剑亮出,复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且看,此乃家父佩剑。实不相瞒,此次英雄大会之行,小女子便是奉了家父之命,前来寻找尹将军并祝他一臂之力!如今尹将军就在眼前,我想对大家说,若是汝等不服气,大可上氤氲山庄来与家父争辩一番!你们记好了,尹将军背后的乃是我们氤氲山庄!”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再无有人提出异议。毕竟氤氲山庄不问世事多年,但今日突然出山,且仅仅是为了给尹温烈撑腰,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虽不知尹温烈与氤氲山庄之间有甚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仅是因为这层关系,便足以叫众人望而却步,不敢再得罪尹温烈。至少在明面上再不敢像先前那样。纵使心中百般不服气,奈何却无人敢和不到二十岁便大败东方剑派掌门的沈念星的氤氲山庄作对,更何况沈念星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高深莫测的老家伙,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保护尹温烈。
见众人再无异议,沈念星便转过身来对尹温烈抱拳笑道:“叫尹将军见笑了。他们已经答应此事了。”尹温烈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也是畏惧氤氲山庄的名声,口服心不服罢了。”沈念星方想再警告一番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但却被尹温烈赶忙拦住,颇为无奈的说道:“够了沈姑娘,不必如此。如此得位不正,引人非议,实在并非在下所愿。”
“尹将军这是甚么意思?”沈念星有些不明就里,皱着眉头问道。而尹温烈却说:“多谢沈姑娘的好意,烦劳沈姑娘回到氤氲山庄后,也代替在下向令尊表达谢意。若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拜谢。多谢令尊的厚爱,但这本是尹温烈一人的事,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也不便接受氤氲山庄如此大的帮主,故而还请沈姑娘不要插手。”
沈念星闻听此言,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全然未曾想到,尹温烈竟然会拒绝她的好意,放弃接受氤氲山庄的帮主。要知道,若是尹温烈欣然接受,凭借氤氲山庄的实力、威望与背景,还有叶藏及叶家为他撑腰,他若是想稳稳当当的坐上这义军统领的位置,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尹温烈却不假思索,毅然决然的拒绝,故而叫沈念星十分惊诧。
“尹将军,你是认真的么?”沈念星有些难以置信,为了确认尹温烈的心思,郑重其事的问了一遍。而尹温烈轻笑一声,也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可沈念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尹温烈做出如此决定,万般无奈,但又不好强迫,便对他讲明:“尹将军,你要知道,若没有氤氲山庄的帮主,你想压住这些人一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尹温烈似乎并不在意此事,反倒十分释然的模样,故而很是轻松的笑了笑,对沈念星解释道:“沈姑娘不必担心。英雄大会有它本来的规则,说好是比武论英雄便不该朝令夕改。若是任哪个强盛的门派都能来插上一脚,左右结果,那倒显得英雄大会并不公正公平。谁也没有特权,理当一视同仁。故而我还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接受。至少不会落人话柄,遭人哂笑。”
但这心思细密的沈念星却还是颇为担心他的情况,故而说道:“只可惜,若你做不了这义军的统领,一身的才能如何施展?”而尹温烈却耸了耸肩,轻笑着回答沈念星的疑问:“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万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想来这此遭贬,或许是老天对我的考验。我已然释怀,欣然接受。哪怕今日做不了这义军的统领,我也愿做一阵前士卒,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也算是报国有门,不负此生。若是日后老天有眼,见我并未消沉,或是会网开一面,也说不定呢。”
闻听此言,沈念星只觉尹温烈虽然木讷固执,但也算是行事颇有自己的准则与原则,故而心底十分倾佩。又觉尹温烈不为世事所扰,豁达开朗,气度非凡,豪气干云,颇为难得,故而也不愿为难他,万般无奈,只得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若是再强求些甚么,倒是显得我有些不讲道理了。既然尹将军执意不愿如此,那我只能返回氤氲山庄,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回报与家父,请他定夺。”
“有劳沈姑娘了。”尹温烈心怀愧疚,但却无可奈何,只得后撤两步,恭恭敬敬的躬身拜礼。沈念星急忙还礼说道:“尹将军不必如此。但我觉得,家父多半不会答应此事。想来我们日后还会再见面的。”尹温烈却说道:“请沈姑娘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日后在下一定要登门拜谢令尊!多谢了!”
说罢,沈念星也不再多言,而是后退三四步,星辰似的双眸凝视着那尹温烈许久,这才徐徐抱拳行礼,只说一句:“后会有期!”便腾身而起,扬长而去。众人大惊,全不知究竟发生了些甚么。这沈念星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眨眼间便没了踪迹,众人扬头看了好一阵,直到脖颈酸痛,方才罢休,而那尹温烈则快步上前,昂头挺胸,抬手喊道:“沈姑娘为何匆匆离去,英雄大会又该如何?”本以为沈念星已然离开,不想天际处又飘来一句话,回荡在众人耳畔:“如此这般的英雄大会,不参加也罢,也罢,哈哈哈......”众人大惊,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