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孟心则上前安抚极为激动的百姓,百姓们见孟心前来,便一齐拜伏在地。不想那泪流满面,激动万分的孟心,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与威严,向百姓们鞠躬作揖,虔诚拜道:“我孟心,代表我大姜阵亡的将士,以及还在为国披肝沥胆的将士们,感谢诸位乡亲!孟心在此拜谢了!”说罢,单膝点地,颔首叩头。百姓们愈发感动,向前涌去,众将士一面维持秩序,一面向孟心偷去最为诚挚且敬佩的眼神。
待那邱望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回程向孟心禀报。二人合计一阵,又巡视了各处岗哨营连,确保防守的当后,这才一道回转正厅。两人并肩而行,交谈甚欢,眼看这就要走入厅中,那孟心忽然止住脚步。邱望见状,虽满头雾水,但也随他一同停下脚步,转身顺着那孟心的目光望去,竟望见那满头白发,苍老颓唐的孟克,正身着单衣,袒胸露乳,赤着双脚,站在那城垛之上。
“父帅......快,快将大将军拉下来!”心急如焚的孟心赶忙喊道。
“你们都瞎了么!还不快将大将军拉下来!”那邱望快步上前,忙同将士们将孟克小心翼翼的扶下城垛,又由孟心搀扶着他缓步回到正厅,暂做休息。而那邱望则在厅外怒斥那些袖手旁观,置若罔闻的士卒:“大将军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么!为何不加以劝阻!”几个士卒面面相觑,颇为委屈,相视一眼也只得同时垂下头去,无奈的说道:“我等不敢......”
“你们,哎,算了......下不为例!”邱望极能体会他们的心情,故而实在不愿责罚他们,遂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便将其放回,且见那孟克孟心已然入厅,便快步上前,跟上他们的脚步。
这曾经人声鼎沸,众将商议军机,谈笑风生,欢宴喜庆之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只剩下孟克孟心两父子与邱望三人。其余将士,尽皆惨死于沙场之上,唯有那孟啸一人,竟死于军法无情。不过他们大体相同,皆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且无有坟墓,无有灵牌,埋骨荒山,再难还乡。
而那孟心,此时正与孟克盘腿坐在厅上,由孟心为孟克梳理发髻,穿戴整齐,披上盔甲,严防敌军随时来犯。可这孟克却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似乎已然到了风烛残年,弥留之际,再难有先前那般精神与豪气,老态龙钟,双目无神,痴痴的望着孟心,那双眼睛似乎忘了许多事,有些浑浊,更有些迷茫,似乎很努力的把孟心的模样看清,记在心里。
眼睁睁的望着孟克这一夜全白的头发与胡须,满脸堆积的皱纹,孟心却无能为力,长吁短叹,悲伤不已。一旁的邱望也感同身受,知晓此时的大将军,只怕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指挥千军万马,叱诧风云,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了。三人相处一厅,沉默无言,只管自己手上的事,正在此时,忽闻城外鼓响如雷,惊天动地,竟极有默契的一齐站起身来。
就连先前那好似糊涂了一般的孟克,双目也恢复了身材,重新披上战甲的他好似要重现大将军昔日的威风,剑眉倒立,怒目瞪圆,忙快步走下台阶喊道:“哪里来的战鼓声!”此一番正叫那毫无准备的孟心邱望手足无措,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的望着彼此。而那恢复神智的孟克却转过头来,厉声对二人吩咐道:“安远将军孟心,掌旗将军邱望,还愣着做甚,快快随本座迎敌!”
二人相视一眼,大为惊喜,忙起身拜道:“末将领命!”
且看那南理城外:旌旗空翻遮墨云,金戈寒光蔽青天。铮铮铁蹄不可挡,烈马长嘶挣辔衔。宝弓弯刀驱虎狼,目露凶光莽当先。气吞山河挫锐气,践踏生灵性命悬。银锁仗开玄冥甲,转身腾挪舞双尖。云梯直上九万里,擂车隆隆碾石裂。狠毒如蝎比长虫,狼奔豕突猛胜猿。催魂夺命真惊惧,唯有英雄心不怯。
北军大军压境,已是兵临城下,乌泱泱一片。蓄势待发,虎狼难耐,铁甲寒光,兵戈锋锐,正欲攻城。而南理城上,孟克并孟心邱望二人已然登上城楼,遥望那隐藏于中军的沈钦。目光相对,沈钦终于不再躲藏,又故技重施,叫麾下将士左右分开,自己驱马而出,对那城楼之上的孟克孟心拱手抱拳,极为恭敬的笑着说道:“孟大将军,孟二少将军,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