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又轻轻推开身旁副将,孟克缓步上前,指着那孟啸对左右侍卫吩咐道:“罪将孟啸,违反军法,轻敌冒进,致使我军惨败,罪无可赦,其罪当诛!来人呐,拖出去,斩——”说罢,孟克将大手一挥,便急匆匆的转过身去,不敢再看接下来的场景,更是不敢叫众人看见自己那满颊浑浊的泪。
身旁副将闻言急忙下跪,请愿道:“请大将军三思!少将军乃是您的长子,今日虽立下军令状,但实在是斩杀不得!城中正缺战将,北军随时会来攻城,此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斩将,实是兵家大忌也!况且少将军虽然有罪在身,但也因此身负重伤......依末将看,倒不如记在账上,先除去少将军军职,再叫少将军戴罪立功。等破了北军,再酌情定罪不迟!故而于公于私,少将军万万斩不得呀!”
不仅是这战将,就连那两个前来领命的侍卫都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军令,只等那孟克收回成命,重下吩咐。
可那孟克见竟还有人为他求情,那两员侍卫更是纹丝不动,心中愈发气氛,怒从心头起,恶相胆边生,雷霆震怒,不让毫分,当即转身怒斥道:“怎么!莫非你等也想人头落地么!还不快快执行军令!否则,拿你们试问!”此言一出,那副将再不敢插嘴,只得默默退到一旁,瑟瑟发抖,惴惴不安。而那两名侍卫也终于明白,孟克这并非是一时气话,而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孟啸正法。巧的是,孟啸的心意也是如此,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故而不再搁置,不再犹豫,两名侍卫上前扯住那孟啸的双臂,就要将他拖出正厅,可就当他要离开此地之时,忽然有了气力,挣脱束缚,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手忙脚乱的跪在孟克身前。孟克却转过身去,闭上双眼,抬起头来,不肯再看他。
而那孟啸却忽地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孟克冷笑一声,略带哽咽的说道:“事到如今,你又这般模样,莫非是想求一条生路么......”“并非如此......”孟啸擦干眼泪,苦笑如实回应道,“方才和大将军拜别的,乃是定远将军孟啸......孩儿还有几句话,想要,想要和父帅说一说......”孟克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如同刀砍斧劈一般,疼痛难忍,但并未多言,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孟啸遂苦笑着说道:“母亲早亡,父帅一人把我兄弟二人拉扯大......孩儿不孝,有负父帅多年来的悉心教导......孩儿不孝,不能让父帅,尽享天伦之乐......不能为父帅养老送终......孩儿辜负了父帅厚望,死有余辜......但心儿聪慧机敏,屡次看穿沈钦奸计,若善用之,则北军可破,姜国可兴......父帅,孩儿,去了!”
说罢,那孟啸又使尽了全身气力,跪直了身子,行叩拜之礼。叩头三下,算是拜别孟克,这便起身,又连连作揖,泪如雨下,却始终含笑,三步一回头的跟着那两名侍卫出了厅门,步履蹒跚,背影苍凉,奈何他临死前都没能见到孟克再回头看他一眼,不知是无边的痛心,还是透顶的失望。号角悲凉战鼓不鸣,在众将士的目送之下,那孟啸缓步登上城中的行刑台,微笑着回头望了一眼孟克所在的方向,终是没能再见父亲一面......
“报——禀报大将军!孟啸已然伏法!”那行刑小校捧着一个托盘回转厅中,揭开红布,那托盘上摆的,正是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孟啸首级。孟克闻言长啸一声,直挺挺的跌倒在地,身旁战将慌了手脚,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可孟克却一把将其推开,手脚并用,全然不顾大将军的威严与形象,匍匐向前,抱着那孟啸的首级便嚎啕大哭起来。
先前不发一言,不看一眼,不落一泪,乃是因为君臣有别,将帅之分,孟啸乃是因罪伏法,而并非愿望。如今嚎啕大哭,却是因为作为一个父亲,失去长子的痛心与无奈。那战将感同身受,亦是垂泪不已,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尽皆退下,不要打扰孟克,想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
不想正在此时,又有一孟心房中的下人,快步朝正厅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