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摆手,轻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山谷中只有一条路,陡峭蜿蜒,崎岖难行,极易伏兵。骑兵若入,难免中了埋伏,进退不得,不是正叫那孟克老儿得意么?今日已然拿下赤霞山大寨,就此扎营!老子不信日后,逮不住他!”众将也大惊,不敢相信一向鲁莽的庞征竟也会如此顾虑周全,自然大喜,当即招办,安营扎寨,打扫战场,休养生息,也正好等待那沈钦率大军赶至此处,与庞征回合,诸事皆毕,余则不提。
说回那孟克孟啸两父子,原来他二人在见到孟心率兵来救,回过神来之时,拨马便回,很快便回到军阵之中,不及与孟心多说甚么,而是仅仅交换了眼神,便继续往山谷中退去。原来二人已然认清现实,知晓想要夺回赤霞山大寨已是难如登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得先保住性命,谋求长远之计,他日卷土重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是如此。
而那孟心,自始至终保持着理智,没有意气用事,而是指挥部下井井有条,一面抵挡北军的攻势,一面相互掩杀,徐徐退入谷中,又抓住空当,率领部下彻底撤入谷内,逃出生天。而为了防止庞征率军来追,他还留下了数百军士,皆携弓带弩,多立旗帜,隐于山谷两侧,来回奔走,扬起沙尘,只因重点在疑不在伏,如今部队四散,一时间难以整合,只得以疑兵之计,阻止庞征入谷。
与此同时,他在谷中每隔几里地便设下一处埋伏,吩咐他们层层阻击,小心行事,不可直接与其交锋,待一个时辰后再依次,从外到内,徐徐撤回。诸事皆安排妥当,他才率部追赶已然走远的孟克与孟啸二人。父子三人很快便再度聚首,心中感慨万千,五味杂陈,鬼门关前走一遭,叫三人千言万语却无以言表,相视一眼,竟抱头痛哭,发泄心中愤懑。而孟啸孟心两兄弟也因此前嫌尽释,重归于好,一笑泯恩仇。
待大哭一场,宣泄情感后,这才重整旗鼓,走出山谷,徐徐向赤霞山后八十多里地的南理城退去。誓要以此为凭,与北军决战一场。谋划着重新夺回那天然的屏障,赤霞山。而南理城的守将刘不仁在得到消息后,慌忙率领城内诸将出迎三十里,将孟克等众迎入城内后,又大摆筵席,好生招待。
南理城本是一座边塞孤城,缺钱少粮,就连人口也无有多少,先前一直仰仗着赤霞山这座屏障的保护,才得以保全太平,不想今日赤霞山已落敌手,南理城便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经受一场从未有过的恶战血洗。
但即便南理城情况恶劣,情势险恶,这刘不仁还是将城内最好的酒肉摆了满满一酒席,来招待孟克,为他父子三人接风洗尘,刘不仁自始至终陪在左右,小心侍候,不敢怠慢。毕竟这孟克乃是他区区一个边塞守城之将,半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于情于理,他都要小心照料,生怕出了半点差错,朝廷拿他问罪。
孟克郁郁在怀,满心不爽,而那孟啸更是如此,父子二人借酒浇愁,多喝了两杯,营中军前从不敢这般放纵的孟克也一反常态,借着酒性于席间怒骂庞征,后又泣涕不止,悔不当初,而一旁的孟心却是紧蹙双眉,一言不发,长吁短叹,沉默无言。
刘不仁极其部将自然是连声喏喏,不时附和,小心应对,不敢得罪。待将酩酊大醉的孟克孟啸送回厢房,妥善安置后,刘不仁这才松了口气,召集部将于正厅议事,说是要商议后续之事。
而那孟心则将房中照料醉酒不醒的父兄,正在用湿巾帕为父亲擦拭血污尘泥,不想手腕被一把抓住。孟心并未太过吃惊,而那孟克不知是说些醉话,还是大脑依旧清晰,含糊不清的说道:“心儿,此番多亏了你,否则我父子三人,就要......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一定要夺回赤霞山......”孟心轻声一笑,为他盖好被子,半认真半哄人的回答道:“请父帅安心,好生休息。我们已在城中,一切安好。虽有要紧事,待明日酒醒,再做商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