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赵氏听得认真,急切等着下文的时候,程媒婆却突然住了嘴,掩着口干咳起来:“哎呀,人老了,说的话一多就爱口渴......”她低声嘟囔着,偷眼瞄了一下赵氏,不再言语。
赵氏皱着眉头等了半晌不见下文,疑惑道:“程婆婆,您咋不说了?”
“咳咳......我还是先回吧,刚想起家里还有事呢!”程媒婆见她如此的不开窍儿,顿时泄了气,只想快点离开这捞不到油水的地界儿。
“哎哎,程婆婆,您别走啊!”赵氏慌忙追上,去扯程媒婆的衣袖。
“哼,我这嗓子干渴得紧,不回家还等什么!”
“啊?哦!您看看,这事儿都赖我,都赖我!”赵氏恍然大悟,心中暗怪穆敬荑这个死丫头气人,害得她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连忙热情地请程媒婆到堂屋里坐,又对着灶间嚷道:“敬荑啊,烧水,把这茶叶给程婆婆沏上!”
程媒婆瞧见赵氏手中拎着的两包东西,脸上的颜色这才好了些,随着赵氏的步子,向正房堂屋而去。
穆敬荑应了一声,从灶间出来,洗净了手脸,也将衣裙放了下来,脸上堆着笑,凑到赵氏近前。“娘!”她又转头嬉笑着对着程媒婆道:“程婆婆......好!”
“哎,好!”程媒婆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微微点了点头:“穆姑娘生的倒是不错!”
赵氏见她夸人,将手中东西递给穆敬荑,低声叮嘱道:“赶紧烧水,泡上茶送到堂屋来,记住要端庄些!”
穆敬荑嘻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进了灶间。
堂屋里,只有北墙处放了两把雕花木椅,表面磨损的极厉害,基本上看不到本来的漆色了。中间那张八仙桌子,其中一只腿儿下还垫了块儿砖头儿,稍一用力碰就会吱呀呀作响,活动的厉害。
程媒婆进屋暗自扫了一眼,不禁撇了撇嘴,再看赵氏一脸热情的请她坐下,便无声的点了点头,勉强做了个椅子边儿,生怕这椅子年久失修再把她摔着。
一刻钟后,穆敬荑端着热茶走了进来。“程婆婆,您请喝茶!”
“哎哎,好!”程媒婆笑了笑,示意她将茶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穆敬荑放好茶,正犹豫着是在屋里听声儿还是到别处避一避以免尴尬,不觉间就将眼神转向了赵氏。
赵氏趁机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脚下步子迈小些。
穆敬荑偷偷咧嘴,垂着头就要告退,不成想裙角却挂在了桌子腿儿磨损处的木刺儿上,连忙用手去扯。
“吱吱呀呀......哗啦!”茶碗因为桌子的摇晃,直接倾倒,滚烫的热茶顺着一晃一晃的桌面很快流到了程媒婆的腿上。如今天气已暖,衣裙穿着薄了些,烫得她“嗷”的一嗓子就跳了起来。结果下一瞬,她那坐在屁股底下的椅子也作了废,直接腿儿是腿儿,背儿是背儿了。
穆敬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场景,炸着双手,不知该怎么安慰双眼气的将要突出来的程媒婆。
赵氏则快步上前,伸手去擦抹那撒在裙摆上的茶叶,一边擦,一边问询:“哎呀,真对不起,您这腿没事吧?”说着就要撩开那衣裙看一看,窘的程媒婆立即推开她。
“我我我......我还是走吧,哪有你家这样待客的!”她嘴里一迭声的嘟囔着,脸拉得老长,急吼吼的向门口冲去,仿佛这穆家如洪水猛兽一般骇人。
“哎,程婆婆,别走啊,咱这事儿还没唠呢,您咋就走了呢?”赵氏也顾不得形象了,小跑着追了出去。
穆敬荑见这媒婆远去,终于松了口气,捂着嘴偷笑起来。
许久,赵氏才缓缓回到屋中,见到仍杵在原地的穆敬荑,上去照着她腰间就掐了一把:“你这死丫头,成心与我作对是吧?”
穆敬荑惨呼一声,委屈的揉着腰:“娘您干嘛冤枉人?我哪里不听话了,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我怎样啊?”
“嘿,你个死丫头,还敢顶嘴?”赵氏蹙着眉,恶狠狠地咬着牙,作势又要拧她。
穆敬荑连蹦带跳的慌忙躲开,噘着嘴道:“咱家堂屋里的家具早就该扔了,如今女儿也会烧陶挣银钱,您若是全力支持,咱们的日子肯定很快就能过起来!”
赵氏闻言不再追打,站在原地斜瞪着她:“你又能了,刚挣了几个钱儿,就嘚瑟成这样,若是再多挣些,你是不是就要上天了?”说完白了她一眼,转头进了东屋。
“娘......”穆敬荑耍赖似的跟了进去,凑到赵氏跟前低声道:“娘,您给我些银钱呗,咱们雇人砍柴担水吧,我要多烧些好陶出来,这样卖的钱才会更多!”
赵氏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想啥呢?还不会走就要跑,你才学几天烧陶,就你爹这样的,学了半辈子祖传的手艺,不也还是混个穷家破业样儿吗?”
“娘,那不一样,我会创新!”
“哼,那你去创吧,别找我要银钱就行。”
“娘!您还想不想过上富庶日子啦?”
“哼,今儿这程媒婆是我花了银钱,好说歹说请来的,结果你又是不顾形象,又是摔茶碗砸桌子的,把人家直接气跑了。临了我还得陪人家一笔看诊费,否则以后再没有媒婆愿登咱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