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也有相熟的护士走过来关心女子的孕事和母亲的情况,女子不记得是如何应承的,只觉得这地方既冰冷又空旷,连她们走后口中的八卦也听的一清二楚,好像在说一个女导演,无非也就是作品大卖之类的消息,女子未去细究,只感觉鲁迅说的极对,人的情感原是不相通的。但是她们口中的那句“满姨”却让女子陷入深深的沉思……
女子的母亲本名徐招娣,小名小满,女子小时问过母亲,为什么她们都叫你小满,只记得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看了看自己,“丫头满了,就该来小子了。”
母亲的名字在那个时代并不稀奇,好像每个村都有一个叫招娣的女子,她们或勤劳勇敢,或温柔敦厚,优秀的品质没有为他们赢来机遇,更多的是囿于人言堆砌的方寸之地。
从女子记事起,母亲就总是系着围裙。母亲年轻时是家乡印染厂的女工,除了正常工作,也接一些缝纫女工的零活,有一次女子起夜闹肚子,看到母亲费心地将一颗颗细小的珠子穿在线上,紧接着缝到半成品的衣服上,难过的哭了半夜。女子也劝过母亲,说这些零活伤眼睛,但是母亲对这种穿上百颗珠子只能拿两块钱的零活乐此不疲。
后来家乡开始治理响水河,印染厂由于排放污水超标被迫搬迁,机器大生产流水化作业,人工被机器取代,母亲本以为要失业了,但下来的政策非但没有裁员,还给了不少补贴,为母亲这个年龄段的女工都安排了文职工作,母亲意外迎来了事业第二春。母亲也时常跟自己说,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供自己念大学,时代不同了,现在女子真的能顶半边天。
女子细想确实如此,记得小时候常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说当初母亲怀自己的时候还在厂里做活,羊水破了还是几个女工帮忙送到医院的。而自己无论是怀婷婷还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都有产假可休,确实今非昔比。
思绪回转,急救室中走出两名医生,女子连忙起身,打听母亲的情况,面面相觑,医生只是避开女子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熟悉的轰鸣声再次占据女子的大脑,只是这次在急救室内的人换成了她。
女子仿佛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她听见好多人在呼唤她。
“小满。”
“小满你挺住,我们就快到医院了。”
“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恭喜,是个女孩儿。”
梦中的她好像是自己的母亲,但钻心一般的撕裂感残忍地将她夺回现实,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丈夫,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方才还寂静的病房,陆陆续续地有了人气,女子没力气配合喧嚣,只恍惚听见有人问起女儿的名字。
“就叫小满吧,满载希望,满心欢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