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众人欢声笑语,北堂墨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抓着的荷包,右手揪住剑穗的惊翼,脑中浮现出自己第一眼醒来看到的那位妇人,心理学里曾说过人被忽略掉的记忆很多时候都被藏在脑海最深处,所有你以为你不记得的其实一直都存在于你的记忆中,它总会在不经意间被触发,可北堂墨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些原本该属于她原身的回忆,为何会在她的记忆中如此真实清晰,耳边笑声开始逐渐远去寒风袭来。
北堂墨被迎面刮来的大雪冻得瑟瑟发抖,猛然回神间她又来到当初被货车撞来的冰雪山崖,北堂墨愣了愣神,只觉肩上好重好重,偏头一看心下一沉,这一次她没有再徘徊于脚下深可见骨的青肿手臂,而是已经将人从雪中挖了出来抗在了肩上,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摔痕鲜血淋淋,握着惊翼的左手止不住的发抖,闻得肩上黑衣少年沉重的喘息声如同敲醒她意识的钟鸣,激发她被货车撞倒后想要活下来的信念,北堂墨凭借记忆抬头望向厚雪阶梯之上,白雪环绕隐约可见的一座殿堂,咬了咬牙扛着黑衣少年跨出了第一步。
…嘶
…好疼
…全身都好疼
北堂墨忍不住连连“嘶”声,疼到全身散架止不住的发抖,也不知是不是抖得太厉害,被北堂墨抗在肩上的黑衣少年睁开了双眸。
黑衣少年一看清北堂墨以及她手中的惊翼,眸光顿变冷戾,伤痕溃烂以至看不清具体容貌的脸上尽显防备,瞧得北堂墨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北堂墨本能伸手抱住黑衣少年,两人齐齐滚下数十台阶,直至最后坠地北堂墨也尽力让自己当了黑衣少年的活垫子。
“你…”
黑衣少年启齿冰冷如同他的眸光,盯得北堂墨背脊发凉,指着自己确认道。
“我?”
“想怎样?”
语气夹杂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冷锐,北堂墨忍不住打了个冷摆子,跟这寒冰大雪相较这黑衣少年更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见黑衣少年看了眼自己,目光移到随自己滚落在地的惊翼,再望向阶梯之上的殿堂。
北堂墨稳了稳心神,捡起惊翼撑住自己的身体走向黑衣少年,一走进就见黑衣少年拼命往后挪,但又碍于全身伤得太重根本没法移动,北堂墨看在眼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黑衣少年,手指向黑衣少年刚刚目光所达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你?!”
黑衣少年明显质疑声引得北堂墨心里颇为不爽,沉了口气忍着全身疼痛,倔强的拉起黑衣少年扛在肩上,吃力道。
“对!就我!”
“…”
“我带你上去!”
“…”
北堂墨说话间撑着惊翼就往上爬,余光瞟见黑衣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北堂墨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个一丝不轨,此人一定倾尽全力也要先杀了她,北堂墨心觉好笑,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
“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好人?!”
“…”北堂墨撇了撇嘴,瞟了眼黑衣少年,不悦的翻了个白眼:“我好心把你从雪中挖出来,带你爬上山,你居然还质疑我?”
“…”
黑衣少年不动声色看着北堂墨,感知到北堂墨吃力抗着自己往上爬的颤抖步伐,冷哼一声,北堂墨扬眉也不在意。
“不过我心胸宽广就不计较你的不礼貌了”
“哼”
“诶!你这小子真的是…”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北堂墨顿了顿脚步,喘了几口气看向黑衣少年,张了张嘴本想说教一顿,可见黑衣少年眸中警惕,再观其浑身伤痕青肿处处溃烂,全身上下就剩衣摆处唯一完好的四方菱形图腾,金丝绣线栩栩如生扎得她心疼,看来这黑衣少年指不定是哪家遇难的贵少爷,眼下遇见陌生人怕被谋财害命自得提防,想着北堂墨不由得软了脾气,将黑衣少年护得更紧,说出了自己被货车撞倒后脑中唯一念想。
“活着!”
“活着?”
“对!我想我活着!我也想你活着!”
毕竟是北堂墨来到这里遇见的第一个生命体,她当然想他活着,而且他们都要活着!越想北堂墨心中信念越深,看向黑衣少年再声肯定道。
“活着!我要我活着!也要你活着!”
“…”
北堂墨说得信心满满,连踏出的脚步也瞬息被灌满了力量,每走一步北堂墨便对黑衣少年说一句活着,以此坚定自己摇晃透支的身躯,肩上黑衣少年听着北堂墨口中念叨沉默不语。
漫长的阶梯之上两人爬了好久好久,眼看希望临近,不远处被暴风雪席卷的暗黑天空轰鸣作响,心慌无措的北堂墨根本来不及细想,左手一扬毫不犹豫的扔掉惊翼,双臂紧紧抱住为此震惊的黑衣少年,口中不停重复。
我不死!你不死…
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
我不会死!你也一定不要死!
…呼
暴风雪伴着铺天盖地的厚雪袭来,北堂墨将黑衣少年始终护在怀中,风雪狂哮中北堂墨抱住黑衣少年随风乱滚,竟运气好到逆天直接滚进了一处洞穴之中。
北堂墨靠在洞壁上猛喘粗气,低头拍了拍黑衣少年脸颊,见黑衣少年瞪大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眸中寒光被惊讶取代,让北堂墨恍然想起奶奶家圈养的兔子。
记得儿时她去奶奶家看兔子时,也是伸手点了点兔子的脸,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吓了兔子,那兔子的神情与此时的黑衣少年如出一辙,北堂墨看着黑衣少年,神情激动脱口而出。
“你好像我奶奶家的…”
“…”
“一只兔子!”
“…”
“兔…”
北堂墨话还未说完,眩晕袭来梦境远去,现实疼痛感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