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涌向门外,却有一个矮小干瘦的男孩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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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巷里的孩子生活不易,为了生存必须抱团取暖。
张赤远对生母没有印象,因为在他记事之前母亲已离开人世,至于父亲,张赤远甚至记不起他清醒时的样子,怒火加上劣质酒精,早就烧坏了他的脑袋。
唯一给张赤远带来温暖的人,是邻家活泼漂亮的大姐姐。是她在张赤远受伤时去正气堂求药,是她在张赤远挨饿时去菜市场偷米捡菜叶,也是她教会了张赤远炒白菜。
吃完菜叶,再往盘子里倒碗开水,就是泛着油水的“白菜汤”,这碗汤,张赤远喝了四五年。
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张赤远厚着脸皮找姜徽音借钱,买了一小块奶油蛋糕,那是他俩第一次尝到蛋糕的味道。
听到姐姐说生日愿望是以后嫁个好人家,从来不敢想未来的张赤远也破例说起了愿望。
他的愿望是在小武圣杯打出州域名次,有了州域名次,他就能挤进武道班,住到学校宿舍,离开张家巷。
只要足够努力,毕业后肯定能在武馆找到工作,慢慢攒钱。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然后赚更多钱。
赚钱,是为了给姐姐攒嫁妆,好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这话张赤远没说,也没机会再说。
第二天她被卖去了听春苑,张赤远盼着她能早日攒够赎身钱,然而短短一周后便有人传来她葬身荒郊的噩耗。
带来消息的人,就是买走她的人贩子,隔着不比纸板厚多少的墙壁,张赤远听到人贩子给了她家人一笔钱做封口费。
五千块,加上卖身的一万二,人贩子就用一万七千块买走了她的命,买走了张赤远仅有的温暖。
冬日未至,但这些天冷得刺骨,什么武道班,什么小武圣杯,张赤远全都不在乎,他只想做一件事:复仇!
每天夜里,张赤远混入乞讨队伍,在三全巷里徘徊游走,那个人贩每晚都来,但每回都不是孤身一人。
煎熬几个日夜,像是等了几度春秋,今天,听说巷里又有人被卖到三全巷,他熬不住了。
带着捡来的杀鱼用的小刀,张赤远站在妓院门外等候,等着人贩喝醉,或是与同伴分开。
“啊!啊——”
杀猪似的嚎叫声传出老远,接着男男女女从门后涌了出来。
张赤远仰头踮脚往里张望,但视线被人群阻挡,他咬咬牙,把手缩进袖子里,攥着小刀的刀柄往门里挤。
透过人群缝隙,他看到那个买卖少女的人贩跪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张信纸,脸上涕泗横流。
然后他看到那张丑陋的嘴脸上多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