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育宽豁大度,往往是以身作则,但治军实在过于宽松。治军宽松,好处在于能得军心,士卒用命,但坏处,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
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叫骂。
“羌狗,你以为麾下多了些兵,我就会怕你?”那人骑着马上,声如洪钟,“若非顾及北伐大计,我早宰了你了。”
“宰了我?”麹义闻言,怒极反笑,“既然如此,咱们划出道来,过上几招?”
“正有此意!”那人朗声道。
杨信看了一眼,和麹义的先登屯对峙的,却是那群青马骑士。
“仲云,少说几句。”杨信沉声道,“在校尉大人面前,你们成何体统?等此事了了,按照军法,自领鞭子去!”
麹义闻言,满脸写着不服,却不敢反驳,恭敬道:“是。”
与麹义对峙的那人,却是微微一怔。
据他了解,麹义性情狂烈,桀骜不驯,常常不服上官,这也是他求仕屡屡被拒的原因之一。
这文弱书生般的少年是什么人?竟能治得住这无法无天的麹义?
那人打量起杨信。
杨信抬头,也打量着对方。
此人昂扬八尺,容貌俊美,又声音洪亮,鹰扬虎视,英雄气概十足。
“公孙伯圭,你怎么和子誓的部下起冲突了?”夏育则认出对方,笑着道,“大家都是同僚,还需远去塞外作战,更需守望相助,怎么还自相争斗起来了?”
公孙伯圭?
杨信听闻此名,脸色微变。
白马公孙瓒的大名,他自然是知晓的。
其实,在杨信看到那群青马骑士时,心中就曾有过猜测。
但又想想,公孙瓒以“白马义从”得名,麾下肯定是白马骑士,故而放弃了这个猜测。却不料,那百骑青马,还真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杨信却不知,所谓“白马”,是一种毛色已经褪色的青马,其年龄大概在六七岁左右。正处在巅峰的战马配上骑术精湛的骑士,自然是完美组合,来去如风,所向披靡。
“是!”公孙瓒官小,脾气却不小,抱拳应允后,却还不忘刺对方一句,“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不会与此等人一般见识。”
麹义闻言,自是大怒,却也不敢多说。
田丰屈身凑近,在杨信耳边道:“这公孙伯圭也不简单……他有天命‘天马’,觉醒天赋‘骋射’和‘断命追缉’。若能结交,此人会是一不错助力。”
杨信点点头,苦笑道:“恐怕,不好结交的。”
公孙瓒的厉害,他自然心知肚明。
鼎鼎大名的“白马义从”,那可是青史留名的精锐骑兵!
“在下杨信,字子誓。”杨信向前一步,微笑道,“伯圭兄之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我可有所耳闻,伯圭兄为辽东属国长史时,曾在塞外巡逻时遭遇数百鲜卑,竟以数十骑主动出击,生生杀退鲜卑,实乃吾辈楷模也。”
这是公孙瓒的得意之战,杨信此时说出来,自然是交好之意。
可惜,对方公并不领情。
“我那点微薄战功,和杨君的力挫鲜卑,击败高句丽比起来,可是差远了……”他不咸不淡道。
热脸贴了冷屁股,杨信自不以为意,但心情却有些沉重。
毫无疑问,公孙瓒很强。
可若内部不合,相互倾轧,对方不但不会成为助力,反而会拖后腿。
汉军集结已定。
……
而汉军的大军调度,自然瞒不过鲜卑人。
鲜卑人同样也在集结,准备应对。
天苍苍,野茫茫。
夜里。
弹汗山,鲜卑王庭。
月如圆盘。。
檀石槐高坐王座,如同君王,俯视着面前的十二位各部大人。他正直壮年,身材彪悍如顶天巨柱,但却皮肤苍白,面无血色,更是一脸恹恹无力,似乎身患重疾。
东部大人有五位: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
中部大人有三位:柯最,阙居,慕容。
东部大人有四位:弥加,阙机,素利,魁头。
十二位大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如神灵般的檀石槐,即使身染重疾,狮子依旧是狮子,不是豺狼狐狸所能觊觎的。
“兵分三路?”檀石槐冷冷一笑,“既是如此,你们三部大人,也各自去迎击吧……汉军劳师远征,胆敢深入我鲜卑境内,必败无疑。”
“叔叔,你不亲自出手?”魁头试探地问道。
其余大人低着头,却各怀心思。
胆敢询问的,也只有魁头。
因为,魁头是檀石槐的从子。
“我不会领兵出战。”檀石槐淡淡道,“不过,我当然不会只是坐着,也会助你等一臂之力的……上祭品!”
随着他一声令下,有王帐武士押着奴隶上前,有汉人,也有丁零人、扶余人,甚至有倭人,大约百人上下。
“杀!”檀石槐面无表情道。
一个“杀”字,登时人头滚滚。
无头尸体倒地,鲜血喷薄,浓烈的血腥气让诸位大人眼皮都是一挑。
紧接着,两枚血红眼珠在檀石槐王座上方浮起,饕餮虚影若隐若现,鲜血涌向饕餮巨嘴,而倒地的尸体则迅速干瘪,化为干尸。
诸部大人眼见这一幕,都是手心冒汗,心底发寒。
“向我叩拜。”檀石槐沉声道。
十二位大人没有一人敢反抗,纷纷拜倒。
血光落下,将十二名大人一一笼罩,十二道血色光柱似接天连地!而紧接着,猩红辉光崩散开来,如同血色浪潮,席卷整个鲜卑大地!
如此恐怖声势,令十二大人心惊胆颤。
“此为——吞世盛宴!”檀石狂笑起来,槐朗声道,“诸位,去杀戮吧,为我鲜卑的气运,杀出一条扶摇向上的登天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