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枣枣哼了声,没说话。这些事情,说着容易做真难,真能像阮南烛这样坦然的面对死亡和鬼怪,也不知道要在门里经历多少次险恶的绝境。
他们一路往上,很快就到达了古堡的八层,也就是楼顶。
楼顶是个古旧的阁楼,依旧放满了画作,只是这些画作似乎和楼下的略有不同,林秋石观察了一会儿,才恍然:“这些画是不是新画的?”
阮南烛嗅了嗅:“应该是,还有颜料的味道。”
谭枣枣的脚步突然停在了一副画作面前,她的神情之间,出现了些许疑惑,迟疑片刻后才道:“你们来看看,你画是不是有点奇怪?”
林秋石走到谭枣枣身后,看到了谭枣枣口中那张奇怪的画作。
的确很奇怪,这画作画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风格是一向的扭曲,女人的背影被无限拉长,绕着楼梯一圈又一圈,像是是巨大的漩涡。
“你觉得像什么?”谭枣枣问。
“女人的……背影?”如果光看内容,基本很难认出画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无论是谭枣枣和林秋石,在看到这画作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却都是同样的内容——一个惊恐的,正在爬楼梯的女人,她好像在被什么东西追逐着,背影里面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新画的。”阮南烛的声音传来,“颜料都没干。”
谭枣枣和林秋石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样的事,谭枣枣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强笑道:“这,这该不会是……”
“估计是。”阮南烛说,“可以让那个女生的男伴过来看看。”他的目光凝固在画作上,缓声道,“看看这是不是他消失的队友。”
……
小素只是想去上个厕所而已。
她从七楼下来,在六楼匆匆寻找厕所,古堡里厕所很多,她很快就在六楼的尽头,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
进了的厕所,小素找了个隔间正欲坐下,却注意到自己的面前的墙壁上挂了一副奇怪的人像画。那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长衫的女人,她的脸色惨白,眼睛半闭着,雨水顺着帽檐滑落下巴,那张脸又白又长,让人觉得莫名的瘆得慌。古堡里的画,大多都是抽象派,画出的东西在不知道背景的情况下几乎很难辨识出到底是什么。但是眼前画卷的内容,却非常的清楚,甚至于小素第一眼都怀疑这是不是古堡女主人的自画像。
这画或许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小素站起来,走到了画卷的面前,想要仔细的观摩。然而鬼使神差的,小素在靠近画卷后,竟是像是着了魔似得对着画卷伸出了手,等到她清醒过来时,她的手掌已经按在了画卷上面。
“啊!!”小素猛然惊觉,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感到自己的手上湿漉漉的一片,还带着一股子雨水之后的泥土气息,她再一抬头,画卷却是变了,小素瞪圆了眼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画……画还是那幅画,只是画中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不见了踪影。
小素见到此景,再也不敢停留,转身狂奔而去,她想上楼找到自己的队友,脚踩在结实的木质楼梯上,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响声。
“哒哒哒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在古堡里回荡,小素跑啊跑啊,跑啊跑啊,围着那楼梯跑了好久,可眼前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的轮回,所有的景象都凝固了,唯有眼前的楼梯还在不停的向前延伸。
“啊,啊,啊。”剧烈的喘息着,小素浑身上下全是汗水,她的体力消耗殆尽,终于快要跑不动。
然而哒哒哒的脚步声居然还在响,小素又闻到了那股子雨水的味道,她浑身颤抖着扭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静静的立在楼梯的入口处。不,那不是黑色的影子,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的身上被雨水淋湿,脸色苍白无比,右手拿着一个巨大的画框,黑色的瞳孔如同两个黑洞,死寂的凝视着面前的小素。
小素浑身巨颤,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手脚并用,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喊着往前爬去。
“哒哒哒。”脚步声又响起了,只是这次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就这样跟在小素身后。
小素浑身上下都是汗,整个人如同被水淋湿了一般,她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只能像一滩烂泥似得,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屋子里是干燥的,但她身上的水滴却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淌,甚至还有一部分滴落在了小素的身上。
小素仰起头,看见女人掏出了一副画框,她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笑容,那涂满了红色口红的嘴咧出一个骇人的弧度,随后,女人挥舞着画框,对着她重重的砸了下来。
“啊啊啊啊!!!”小素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暗便袭击了她的双眸,她感到身体开始变冷,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一切都结束了。
……
在楼下的男伴很快回到了楼顶,确定了林秋石他们看到的猜测。
“就是她,就是她!!”男伴在看到画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嘶吼,他的神情恐惧至极,“她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万一这画是昨天画的呢?”人群里有人颤声道,“你们那么确定吗?”
“不可能是昨天!!”男伴的表情几乎要崩溃了,他想要摸一摸那画卷,但是又不敢伸手,“她昨天没有穿这身衣服!这衣服是今天换上的!!”
古堡里面的确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衣服,并且非常的漂亮,林秋石也在自己的柜子里看到了那些衣服,但整个团队里几乎其他人换上——毕竟这是恐怖世界,随便换衣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个叫小素的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换了身衣裳。
“她被变成画了。”男人低低的喃喃,“她被变成画了……”
“她在去厕所之前你们在做什么?”面对这样骇人的事实,阮南烛的态度依旧非常的冷静,他说,“仔细说一下。”
男人颤声道:“没做什么,我没什么都没做,只是到了这里看了一下画,然后她就要去上厕所……”
阮南烛:“有什么特别的画吗?”
男人摇摇头。
阮南烛道:“走,去六楼的厕所看看。”
于是他们又跑到了六楼的女厕所。
检查了一圈后,厕所并无特别之处,但林秋石总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看阮南烛眉头也皱着,显然和他感觉差不多。
“等等。”林秋石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环顾四周,终于确定了有哪里不对,“这个房间里,为什么没有画?”
这话一出,大家都察觉了不对劲。
古堡几乎没有地方没有挂画,无论是厕所,卧室,书房,走廊,几乎在每个角落里,都会保证挂着一幅被装帧起来的画卷。
但眼前的厕所却没有,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画的影子。
“确定没有。”阮南烛说,“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原本有的画被人取走了?”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经变成了画的一部分。
死一般的寂静,在人群之中蔓延。
古堡中的响起的钟声打破了这种沉静,这是宣布午饭时间的钟声,众人听了,都开始朝着二楼走。
虽然气氛恐怖,但该吃的东西还是得吃,该睡的觉还是得睡。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牛排。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除了阮南烛。
阮南烛动作优雅流畅,切牛排这种事情硬是被他切出艺术感。
大约是他吃的太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阮南烛显然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非常淡定的吃完了牛排,擦了擦嘴后道:“怎么?不合口味?”
林秋石:“没……就是有点没胃口。”
“好好吃吧。”阮南烛环顾四周,笑了笑,“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顿了呢。”
众人:“……”
林秋石面露无奈:“这样说不吉利吧。”
阮南烛:“难道说几个吉利话就不用死了?”他道,“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林秋石哭笑不得,不过阮南烛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死亡这种事情向来不会以人的一直未改变,倒不如冷静下来享受活着的每一分钟——道理是这个道理,能做到的却没几个。
在阮南烛好心的安慰下,林秋石也只好又吃了几口。
女主人这次没有参加他们的午餐,直到他们快要离席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和众人擦肩而过。
虽然只是一面,但林秋石还是注意到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分餍足之色,仿佛刚吃完什么美妙的食物,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虽然这种喜悦在那张怪异的脸上,只会显得可怖。
“我们去睡个午觉吧。”阮南烛吃过午饭后提议。
“行啊。”谭枣枣昨天就没睡好,今天一上午都没啥精神。
谁知道阮南烛却瞅了她一眼,道:“你还是打地铺?”
谭枣枣:“……你就不能让我睡床么?”
阮南烛:“你自己房间的床随便睡,至于我的床。”他的语气平静又冷淡,“你暂时还没那个资格。”
谭枣枣:“……”阮南烛你这个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