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帐外的雪光变得惨白时,柯寻知道,黑尸天降临了。
牧怿然说只有黑尸天降临时,才能凭借雪光看清帐顶的花纹,这一点没有错,因为雪光变了。
柯寻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后知后觉,雪光在这一瞬间的变化,他从进画的第一晚就察觉了,可却偏偏从来没有多想一下这变化有着什么样的古怪。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反省,就着这变得惨白的雪光,他移动着帐篷寻找帐顶花纹显示的角度。
牧怿然第一个进入的就是他的帐篷,柯寻没有和他说话,怕打乱他脑中关于花纹的记忆,只是默默闪过一边,给他腾出空间。
牧怿然眼也不眨地仰头盯着帐篷顶,漆黑的眼珠在迅速地微小地晃动,显然正在尽力地用心地记录着花纹。
柯寻盯着帐外,黑尸天巨大的身影降落在地,步伐缓慢地一步一步向着帐篷群走来。
为了避免被一锅端,七顶帐篷之间并没有离得很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也不超过众人能保持高速冲刺跑的范围。
在黑尸天抵达帐篷群边缘之前,牧怿然从柯寻的帐篷中离开,冲入了卫东的帐篷。
柯寻紧紧盯着黑尸天的身影,见它率先走向了秦赐所在的帐篷。
耿先生从自己的帐篷里冲出来,先它几步的距离冲进了秦赐的帐篷。
黑尸天停住了脚步,转而向着沙柳所在的帐篷走去。
与沙柳结组的牧怿然却还在卫东的帐篷里,时间太短,他根本来不及记下帐顶的图案。
柯寻从自己的帐篷里冲出来,奔向了沙柳的帐篷。他没有出声支会牧怿然,因为不确定声音是否会吸引黑尸天的注意。
而足以令他开心的是,牧怿然和他就是有这样的默契——他停留在卫东的帐篷里,继续记录里面的花纹。
柯寻想,既然牧怿然已经记下了自己那顶帐篷的花纹,那么他可以不急于回去,先和沙柳组对,静观其变。
此时四顶有人的帐篷都是两人一组,全部符合今晚的规定人数,黑尸天再次停顿下脚步,向着耿妈母子两人的帐篷走了过去。
耿爸从秦赐的帐篷里冲出来,跑向自己刚才的帐篷,牧怿然则离开了卫东的帐篷,进入了秦赐的帐篷。
黑尸天转身,向着耿爸的帐篷走去,柯寻再次充当了救火队员,从沙柳的帐篷里跑出来,进入了耿爸的帐篷。
一场惊心动魄的、与死亡进行的赛跑,就在这近乎无声的、紧张的、惊惧的漆黑夜里展开着,不断地有一个,两个,甚至三个身影同时穿梭在七顶帐篷之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旁顾,就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要去的地方,拼尽全力地冲刺,孤注一掷地搏命。
但其实,每个人都已经越来越紧张,谁也不确定黑尸天这个“神”量级的**oss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暴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意味着距离它的暴走也在一分一秒地接近。
所有人的希望都押在了牧怿然的身上。
牧怿然已经钻完了五顶帐篷,但显然这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把印在脑子里的七幅图案进行整理排序,然后拼合完整。
说着容易,但这一切都只能在脑子里进行,又何其困难,先不说七顶帐篷上的花纹有多复杂难记,单说不把这些图案记混记错,就已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要在脑中模拟出拼图一样的场景,把这七幅图案逐一拼接,考验的就不仅仅只是记忆力了。
在牧怿然进行艰苦卓绝的脑内拼图的时候,每个人的神经都已绷到极限,紧张得心如擂鼓。这其间,众人还要始终保持有一个单人帐篷,来吸引黑尸天的注意,几个人因此也在不停歇地来回奔跑。
精神和**的双重高负荷,让众人疲惫得特别快,以至于除了牧怿然和柯寻以外,其他几人的体力都下降的厉害,奔跑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年纪最长的耿爸最先不支,腿上一软,脚下一个踉跄摔趴在了两顶帐篷之间的路上,膝盖正磕在一块尖利的石尖上,直疼得竟是一时半刻没能爬起身。
黑尸天只需两步就能迈到近前,八根怒张的臂膀像一张弥天大网兜头罩了下来。
柯寻冲了出去,在黑尸天的巨手抓向耿爸的一刹那赶到,一把将耿爸推了出去,这只巨手却没有停顿,一张一合间,便将正位于掌心之下的柯寻拎了起来。
“柯寻!”
柯寻听见有人急切地叫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卫东,卫东一向只叫他“柯儿”。也不是秦赐和耿爸,他们把他叫做“小柯”或是“柯小哥”。
柯寻被巨手拎着拔地而起,视角被迫迅速地转换,然而他还是努力地转过头去,寻找到了那个呼唤他的人。
“再见啊。”柯寻冲他弯着眼睛笑,然后挥了挥手。
死,就要死得热烈嚣张。
转回头来,柯寻仰面望向头顶上空那颗巨大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