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把地牢这种东西设在自己所住的院落,姚义恍然大悟。
“咱们要去停云院?”
“当然不是。”孟成风目光凌厉,宛如利刃出鞘,“咱们要去的是早已废弃的雨花院。”
沈蔚特意在停云院周围安排了最多的府卫看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但这始终只是猜测。
孟成风一筹莫展之际,偶然从自己画的图中注意到毫不起眼的雨花院。
他是亲自到雨花院查探过的,下人们说那里因为太过偏僻,闲置已久,通常不会有人去,而他也的确没有在雨花院中发现什么异常,便没太放在心上。
可偶然的一眼却让他发现了其中玄机。
雨花院位于停云院之北,被一片竹林围绕,两者之间隔着一小片湖,只靠廊桥连接。湖上视野开阔,藏不住人,竹林四季常青,苍翠茂盛,最适合设置暗哨,若有人胆敢闯入,停云院的府卫将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将整个雨花院包围,闯入之人就算插翅也难飞。
这简直就是一个精心雕琢的陷阱,也是密不透风的囚笼。
想到这些,夜探雨花院的各种细节就被无限放大。
院门上不曾落锈的锁,纤尘不染的院子,堆在角落里的木箱,屋子里齐全的家具,色彩突兀的地衣...
孟成风这才敢断定,停云院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地牢就藏在雨花院中。
...
藏在竹林中的暗卫远远看见两人冒雨走在廊桥上,正向着雨花院而来,其中一个眼尖的认出孟成风。
“那不是几日前才到府上的常公子吗,怎么溜达到雨花院来了,要不要拦下他?”
他的同伴摇头。
“郡主早就交代过了,不管他做什么,盯着就好,不必插手,更不要在他面前露面。”
“他不是与郡主有婚约吗,怎么郡主防他跟防贼似的?”
另一张脸凑上来,“谁不知道郡主喜欢的是三公子,他要是不识趣儿,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打小就有婚约的都这个下场,咱们大哥怕是一片痴心错付了。”
“停停停!再议论下去就得吃鞭子了。”
雨中的竹林渐渐静下来。
...
孟成风来过一次,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他没有去碰院门上的锁,带着姚义翻墙而入。
院子里和记忆中一样干净,压根没有“闲置已久”的样子,他环顾四周,几棵极易藏人的老树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少主,你真的确定镇南侯府的地牢就在这儿吗?”
“本来很确定,但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嗯?”姚义满脑子问号。
孟成风推开正房的门,径直掀开地上那张砖红色的地衣,地牢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姚义一见直呼“神了”,孟成风脸上却没有拨云见日的喜悦,他不置一言,拧着眉率先走入通往地牢的幽深甬道。
岑兰见到孟成风的时候,惊诧到怀疑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待的太久,产生了错觉。
“岑姑娘,岑姑娘?”
他隔着栏杆温柔地唤她,语气中满是担忧,是如此的不真实。
“孟公子?”她的声音在发颤,生怕惊破了美梦。
“是我,我来救你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即使面对酷刑也不曾屈服的岑兰在这一刻落泪。
她抬起手臂擦拭那些滚烫的泪珠,衣袖上凝固的血污融化开,再次污浊了她的脸。
孟成风无奈叹息,姚义轻声问他,“少主,这位姑娘是谁啊?”
“此事说来话长,是非之地不容久留,我们先带岑姑娘离开。”
他提刀砍断锁门的铁链,岑兰身上的鞭伤惊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背起。
三人匆匆离开,一路上孟成风都在担心会出变故,可他们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地牢。
堂堂镇南侯府最隐秘的地牢成了来去自如的无人之境,怎么看都更像是个陷阱。
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雨幕给远处的景色蒙了一层纱,落雨牵着线从房檐垂下,孟成风在门口停下脚步。
背上的岑兰在轻轻发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小义,你把蓑衣给岑姑娘披上。”
姚义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蓑衣,踮脚披在半昏迷的岑兰身上。
“少主,镇南侯府一直这么不拘小节吗,咱们怎么会一个人都没碰上?”
孟成风心里的疑问也不少,他望着这场滂泼大雨,隐隐不安。
“沈蔚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他突然有种感觉,沈蔚或许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常修,只是碍于某个原因一直没有拆穿。
常修的信被留在度春院中,就像斩断从未存在过的缘分,他们之间本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