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包厢里,赵典给朱骁宸倒了一酒,热情得像个出谋划策的老善人:“这人世间呀,烦恼不顺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讨厌这顾云忻,我也讨厌他呀!”
朱骁宸将他倒的那杯酒端了起来凝视了一下,然后侧头笑问他:“你为什么讨厌他?”
“这还用理由吗?你看他那派头,整天仗着他是刑部的就连看人都像看着一粒尘埃似的,有把人放在眼里吗?再说了,上次我在护国寺打得赵义几乎丧命的事情,就是他们英国公府从中作梗的,你说我为什么讨厌他?我简直太想教训他了!”
“那既然你想教训他,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我是想动手啊,可是没处下手啊!他顾云忻这么得皇上看重,我要是敢对他下什么阴招,那皇上能饶了我吗?再说了,他自己本身的武功也了得,身边还有护卫和暗卫,我就算是想下手,也得有机会呀。”
赵典说着,便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来喝。
朱骁宸听着便是冷笑了一下,然后也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也笑着给赵典倒了:“那你现在叫我进来,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你看,这就是聪明人了!跟你说话,我都不用拐弯抹角!她赵瑟眼里没有你,不过就是因为你现在没什么名声,可我相信,假以时日,以你的聪明能力,定能超过这顾云忻,到时别说是她赵瑟了,其他的女子都会迷上你的。”
朱骁宸笑了一声,他虽然也有这样的志向,只可惜,这却不是一朝一惜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赵典给他戴那么大的帽子,且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你知道那天在护国寺的后山,除了顾云忻顾云识外,还有谁在那儿吗?”
赵典卖着关子,朱骁宸笑看着他,便是配合地问道:“这其中的细节,除了你们当时在场的人之外,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你讲给我听。”
“我当然要讲给你听,因为这是英国公府的一件丑事,而我现在要跟你说的,就是要把这件丑事,给闹大了!看他们英国公府的脸面能往哪搁!”
朱骁宸眉头一皱,赵典便是凑过了头来,跟他低声说了那天的详细情况,他那天以为那赵义是真的必死了,所以跌坐在那儿像个疯子一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当时的他。
当时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顾若棠和他的夫人秦绮冒了出来救赵义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为了救赵义,那秦绮竟然枉顾礼法,这可不是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是心系赵义的安危,如果这赵义在秦绮的心里份量不重,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敢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就那样去做了,所以,他敢肯定,这赵义跟秦绮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只是还差了一些机会给他们露出马脚来。
赵典说完,朱骁宸的脸色都变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赵典,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二夫人到现在还是好好的?那顾若棠难道都不计较?英国公府也不计较?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所以我也觉得奇怪呀,这顾若棠之前是常去青楼里的,可是在那之后,竟然连青楼也不去了,过年的时候,他和他夫人一起摔下山来,他夫人没事,结果他倒摔得几乎没了半条命,到现在眼睛还是瞎的,你说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朱骁宸听了神色也是奇疑不定。
赵典看着他,便是笑道:“你看,我们都有共同的仇人,我们两个倒是可以联手弄一出大戏给大家看,你以为如何?”
……
赵典出了酒楼,便是又挺着吃饱喝足的大肚子回了郑王府去了。
然后没一会儿,郑王府里便是传出了凄厉得像人间炼狱的哭声,和赵典那得到发泄以后猖狂的大笑声。
赵义听着这两道声音,握着书的手指都捏得骨节突出冷白了。
每日里都要把他的那些侍妾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些凄惨的哭声也在日日撕扯着赵义的良心,赵典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把住处搬到他的院子旁边,就是为了让他日日听着,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赵义听不下去了,放下书本,便是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父王的书房里。
郑王赵玞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他的两鬓已有了斑白的发,赵义看着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赵玞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年轻时驰骋沙场,立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直到三十岁了才娶妻,娶的还是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女子。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他对这个王妃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兴许他是个武夫吧,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之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王妃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人情往来也没有什么差错,他很满意,他也一直以为他的生活会是这么平淡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王妃带回来的一个柔弱女子,他那颗一直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心终于有了为一个人跳动的感觉,就像冰山在那瞬间都能融化成春水了,他看着她,看得连目光都很难转移开去。
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伤害了王妃,也愧对王妃,但他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正好喜欢他,两相情悦,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守得住。
赵义看着他父王也是一脸疲惫的模样,他原本是想过来跟父王说一说这赵典的事情的,赵典自从受伤难愈后性情就变得更加残暴,照这样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的女子会受此苦难。
他能救得了一个裴云衣,但救不了更多陷进这炼狱里的无辜女子,郑王府长此下去,怕是也会有大难的。
可是现在……赵义转过身,正想走回去。
“义儿,进来吧。”
赵玞睁开了眼,见了他,便是叫了一声。
赵义便转过身去,看着他父王,然后勉强扯出了丝笑,走进了书房。
“父王。”
赵玞看着他,心想他长得真是很像他娘啊,连性子里的温润善良也是像她,他想着神色却又黯然了一下,只有跟了他这件事情,才使她的名声得到了受损。
他知道外面的声音有多难听,赵义在王府里又有多么的难堪,他也知道赵潇和赵典又有多恨他,但他真的是,心力俱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