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对这位身份特殊的嬷嬷向来恭敬得很,忙侧身避开受了半礼。
立时有丫鬟上来端了茶,又有人搬了杌凳来,孙嬷嬷含笑看着这秩序井然的一切,不由暗暗惊叹。
归府这才几天,屋内的人就已经比大夫人那里还懂规矩了,可见是个有手段的。
孙嬷嬷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开门见山的道:“王妃今日送了小姐一副红石榴项链,奴婢也听说了。”
赵昔微一愣。
想不到事情传得这样快,怕是过不了几天,满京城都会传遍王妃看上了自己这种话吧。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正想着说点什么才好,孙嬷嬷已自顾自地叹道:“您年纪小,又才回府,京中很多事情,您都不了解,想来也没有可靠的人能指点一二。”
赵昔微从善如流,笑着道:“我正有很多不明白的,还望嬷嬷不吝赐教。”
孙嬷嬷笑着点点头,沉思着缓缓道来:“当年老江夏王离京、和你外祖父被贬,都是源于一场作弊案。
此案牵连甚广,陛下的意思是那一年的学子一律永不录用。但你外祖父不同意,他统辖太学,他门下有很多出身贫寒的弟子,这场无妄之灾,可能会让一些无辜学子一生无缘仕途。”
赵昔微静静地听着,伸手从果盘里捡了一只黄澄澄的梨子。
她拿刀的动作熟练又轻巧,指尖白嫩如玉,银色的果刀飞速旋转,看得孙嬷嬷迷花了眼。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刀在转,还是手在转。
孙嬷嬷暗中点头,府中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别说削水果了,就是剥个花生,也是离不开伺候的人。
说着话的功夫,晶莹如雪的梨已去皮切成了小块。
赵昔微用细长的银签挑好,装在梅子青釉小盘中,推到孙嬷嬷面前。
孙嬷嬷就拈了一块尝了尝,入口清脆甘甜,让她有了几分惬意:“你外祖父极力反对陛下这个举措,那年顾皇后刚刚去世,陛下本就心情不好,一怒之下就免了你外祖父的官,让他告老还乡。不过,微姐儿你也不要难过,为官就是这样的,起起落落。”
<bD/> 赵昔微点头。
伴君如伴虎,惹怒了皇帝被免了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孙嬷嬷对她的沉稳很是赞赏:“那年,你父亲还是散骑常侍,经常跟随陛下身边,很得陛下信任。你外祖父离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在太学院跪了一天。”
“还有一事。”
孙嬷嬷顿了一顿,笑道:“那日,大夫人在雨中为你父亲撑了一天的伞,后来因此感染了风寒,病了快六七天才好。那时候,她还是金尊玉贵的徐家大小姐呢。”
赵昔微目光一凝。
孙嬷嬷瞥了一眼,自顾自的轻叹道:“唉,太学院门口有两株海棠,大雨倾盆,满地落花,大夫人陪着你父亲一起淋雨,那情景不知道多叫人动容。”
赵昔微就一脸柔和地笑了笑:“大夫人对父亲确实一片真心。”
孙嬷嬷特意提到这件事,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多体谅一下徐氏。
她其实对徐氏并没有什么憎恨,相反她很理解。
深爱的丈夫心里住着的人不是自己,换谁都无法平静面对。
女人爱而不得,就是一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