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派去的人打听到,那些人搭弓射箭,命中恪慎兄,恪慎兄还跌落悬崖——”少年不敢细说,只是想想那场景,心中便着实害怕。
“危难之时必须用危险之法,才能保住性命,我那只是救命的险招,所幸上天保佑,捡回了这条命,只是受了些轻伤,休养几日即可。”罗孚咳嗽着说。又将自己如何伪装,如何逃脱之事,讲与这个少年。
“那便好,我听到外面在传的那个消息以后,坐立难安啊,于今看到兄长无恙,总算可以心安了。”少年终于展露出舒心的微笑。
“外面都在说我死了,是不是?”罗孚也是一笑。
少年点点头。
“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那样也好,我可以过一段安心的日子了,不用担心远在天边的他了。”罗孚笑道。
少年叹道:“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作为兄长,已经荣登大宝,还是不愿意放过流落在外的幼弟,我常说狼心狗肺之人行无情无义之事,那等样人,更像是没心没肺。既为兄弟,都是前世所定之善缘,今生应相互扶持,互敬互爱才对,他竟然频频做出超越人伦范畴的事情,非要将人置之死地,这样的人竟然是一国之君,统领着四方百姓,可怖,可憎,可恨。”
罗孚却道:“殿下不必为我如此愤慨,我并不在乎这些事情,越去想这些事情,只是平增烦恼罢了。”
“兄长心如止水,我却不能,百姓之家尚且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也会提倡兄友弟恭,何况皇家?兄长此生命苦,生于那样一个疯魔之家,挫折不断,何曾有过好时光?若是兄长生在我庆国,可免去许多苦楚,也不用受这颠沛流离的磨难,兄长也可发挥自身大才,扬名当时,流芳万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东躲西藏,隐瞒身份,以假名留存于世啊。”少年越说越是情绪激动。
罗孚表面眼波流转,热泪翻涌,内心则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笑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庆国二皇子袁鸿,内心天真,无邪烂漫,满嘴不切实际的话,这样的人是个好人,还是个命好的好人,生在一个可以让他天真的地方,可他也仅仅是个好人罢了,对于他自己,对于庆国,毫无用处。
其实不只是二皇子袁鸿,就连他们庆国的太子殿下袁淇也是这般单纯,他前几年与之接触过,谈过一些事情后,那位太子殿下便非常吐露心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倾吐,他只是假意逢迎,便赢得了对方的信任,引为知己,至今念念不忘。
还有他们的小妹,庆国的公主袁娉娉,听说也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小公主,不识人间险恶,不知世事沧桑。
一家子都是无用的好人啊。
罗孚的内心除了觉得好笑,也觉得悲凉,替自己,也替庆国的百姓。
袁鸿看到罗孚并不言语,热泪频下,也知道自己失言,触动了罗孚的心事,罗孚虽是晋国皇室,可却是一天好日子没有过,出生之日便被赶出皇宫,自小在民间长大,还要遭受兄长的猜忌与暗杀,整日过得惊心动魄。
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袁鸿的身上,别说这二十多年了,就是二十四个时辰,他也忍受不了,早早自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