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织就这样承受着无上的信仰在皇宫中过了三年,原以为这一生都会过无悲无喜,直至德明十三年春,壁国打赢了他们的第一场胜仗。
可笑的是,没有人觉得只是将士的功劳,反却归功在了灵织的身上,就连那征战归来的将士,都以见一面神女的真容去求福报而作为奖赏,灵织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壁国功臣,在祭祀大典上,受万民跪拜,无上荣光。
灵织也因此第一见到了送去敌国当了八年质子的沈允,瘦小,黝黑,只剩下一双眼眸明亮动人。
灵织原也没记住这么个人,只想着能在万民中找寻到亲人的身影,祭祀大典结束,灵织早早的就被迎回了神女殿,焚香修行,沐浴更衣,熄灯就寝,接着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日子。
可这一次的半夜灵织却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灵织轻声下床,推开门,只见一个人蹲在门外,小心翼翼捧着一只猫,可那猫显然是不愿离主,此人就抱着它喃喃自语:“你哄哄她,她也想家……”
听到开门声后,此人抬头,灵织与其对视,半晌才想起来这就是那位被迎回来的质子。
“嘘……”他朝着灵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偷偷来的,若被人看到了,父皇必定会罚我的。”
“这些年都是它陪着我,我原想将它送给你,有它作伴,就不会想家了。”
“可是它好像不大听话……”
灵织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拥有了神格,就理应无坚不摧,无牵无挂,唯有这一人,将她当做了一个离家的孩子。
“灵织。”
“嗯?”
“我叫付灵织。”
他们都唤她神女,却无人记得她叫付灵织。
她忽然就想让眼前这个人记住这个名字,甚至不知为何会觉着,他一定会记住她的名字。
“我是沈允。”
他将眉眼一弯,比挂在天空的月亮还要好看。
相比灵织,沈允在这皇宫里过得更为艰难。
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不到两岁就被迫离开了亲生母亲送去了敌国,这八年屈辱无人得知,好不容易归来,母亲却早已病死在了宫中,因是婢子出生,连封号都不曾有,只能草草将骨灰洒在了枯井中,沈允在这宫中无依无靠,陛下便将他养在了已有一子的辰妃名下,可这宫中到底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又知沈允性子温和,婢子一一都不拿他当主子尊敬,更别提其他的殿下,许多时候沈允来见灵织总是满身的伤痕,可是沈允也不恼,只是在灵织给他擦药时会唤轻声呢喃一句“我疼”。
一个是表面风光无比的假神仙,一个是表面备受恭敬的真殿下,就这样在这皇宫中成了彼此惺惺相惜的依靠。
明德十八年冬至,茫茫大雪掩了皇城,敌国趁机来犯,壁国出兵征战,这一战打了整整半年,虽胜,但壁国死伤过半,为此百姓对灵织的神格之说第一次产生了质疑,百姓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供奉的神明没有保佑他们的亲人荣归,为什么他们供奉的神明只需要坐在皇宫中享乐,为什么他们供奉的神明至今还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