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这两日就要到了,这里将是她出塞和亲前的最后一站。而这和亲,可是她自己主动到宣室大殿上向对她宠爱有加的今上求来的。据说今上亲口对许多朝中重臣说过,如果他最爱的长女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嫁,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她去得那么远,再也回不来的。因为大家都说,这和亲不是因为什么大燕战败受辱,而是长安公主自己心悦突厥可汗,主动求来的。”
其实也不是大家都说,是很多人多说。慕容易故意加重了用词,就是希望程景宗能死心。
这样的流言蜚语,程景宗自己又何尝没有亲耳听见呢?
秦子业可是专程来嘲讽过他。
“程景宗。”慕容易无视了军阶,直直地叫了他的名字,说出的话残忍而又真挚——
“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你依赖仰慕的光,早就不要你了。”
程景宗脚步一顿,脊梁和神情同时僵住了。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别太卑微了。”
慕容易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程景宗矗立在原地,被无尽的沉默浸透。
眼前,浓密的碧青尽头,落日熔金,夕阳无限好,令人迷醉。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竟有些抖。
慕容易说的一切,他又何尝不知道。
当今圣上对她的宠爱,那是掌上明珠、口中嘉玉般地呵护,那样的偏爱娇宠,他亲眼目睹了整整六年。她想要的东西,比如说这筚篥、这玉佩、比如说他,今上一定会给她。她若真不想远嫁突厥可汗,只怕今上早就会许一个亲王郡王好处,嫁一位郡主县主出去。
无论当今圣上与梁皇后有什么龃龉,一个父亲疼爱女儿的慈父之心,又怎会因此而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