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到了这个时代才会发现,那些都不过是之言,真正的战场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猛将的作用是有的,而且很重要,但绝不是用在阵前单挑,那样将一场大战的胜负压在双方单挑的结果上,这未免太儿戏了。
同样的,计谋也是取胜的关键,但像演义里面描述的那些,却是太想当然了,在更多的时候,决定一场战斗能否取胜,还是要看双方军队对“天时地利人和”的把握。
段增父亲段颎当初教导他兵法时就和他说过,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点都需要足够重视,缺了哪一点都不行。
其中天时和地利都好理解,分别是指的气候条件和地形条件,而在人和这一方面,段颎的理解与那些儒家士人又有不同。
按照儒家的说法,所谓人和指的应该就是人心的向背,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孟子就曾提出的观点。
但在段颎看来,用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来解释人和,未免太抽象了。
或许对于一场战争的胜负来说,人心的向北的确能够起到关键作用,比如刘邦战胜项羽,刘秀再造汉朝,这些都可以说是他们占据了人和,所以能够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
但具体到一场战斗来说,人和就不能这么简单的解释了,而应该解释为双方军队的综合实力,比如双方将士的兵力、士气、武器装备、训练程度等等,这都是能否取得战斗胜利的最关键因素。
段增在平时就十分注重对军队的训练,对士气的鼓舞,以及后勤辎重的保障等,这些都是出于提升军队综合实力的考虑,同样属于“人和”的一部分。
可惜就目前来看,汉军的综合实力显然是比不上叛军的。
所以要想取得胜利,除了运用计谋来调动敌军外,在天时和地利方面也要尽可能的争取,以拉近双方的实力差距。
段颎尤其强调过,要尽可能的把握住地利的作用,每到一处战场,若是没有条件也就罢了,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地形条件,不能假手于他人。
上一次在狐盘与李文侯交战时,因为时间受限,没法每到一处都亲自查看地形,不过上一次自己处在防守的位置上,只要多加防备,坚持修建营寨,就能把握住地利优势。
而实际上,上一次的战斗最终汉军之所以能取得大胜,与汉军提前修筑了坚固营垒是分不开关系的。
这一次自己将要主动进攻,自然要多加警惕,对地形条件格外重视,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一行人先到了长庆渡口进行查看,这里水流平缓,而且处在官道上,行走方便,在河的南岸更是修建了简易的渡口利于船只停泊,平常有行人要渡河的话,基本都是走的这里。
不过段增亲自查看后,却发现这里的地形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大军渡河。
从他们这边向河对岸望去,只见对岸树木林立,利于隐藏兵力;且河滩落差较高,从河滩到河岸的地面看上去至少有两三米高的落差,而且极为陡峭,路面崎岖,除了中间有一处三十多步宽的缺口外,其他地方都如同一道城墙一般,难以攀爬。
若是从这里渡河的话,汉军在离开河滩后,很有可能被敌军阻挡在缺口外面寸步难行,只能留在河滩上,进不得,退不得,到时候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接下来,段增又带人亲自去考察了下游的青龙口和上游的刘杨聚,等回到营地后,立即便开始做出部署。
第二天,汉军离开阴盘,分兵三路前往三处地点安下营垒,每一处营垒里都多竖旗帜,广布斥候,时不时还会有军队从营门口进进出出,让敌军摸不清汉军的具体部署情况。
而汉军的主力,此时却已经悄悄潜伏起来,等待渡河时机的到来。
……
泾水北岸,叛军营地里,迷奴背着手慢慢来回踱步。
“汉军如今分兵三路,在三处地方分别安下营垒,从咱们这边看上去,难以分清敌军的虚实。若是不能搞清敌军的具体部署,那我军很可能被敌军迷惑,从而顺利渡河。”
“而一旦敌军渡过泾水,到时候我军就不得不正面与汉军来一场大战,这伤亡可就不好控制了。”迷奴皱着眉头苦思。
他刚刚从斥候那里得知敌军的动向,当听到敌军三处营垒里面都遍竖旗帜后,顿时就知道敌军这是用的疑兵之计,毕竟敌军兵力有限,不可能真的分兵从三处同时渡河,所以其中必然有两路是疑兵。
但即便知道这一点,迷奴也感到有些棘手。
从兵力对比来看,对岸汉军的实力毫无疑问是比不过自己一方的,即便是放任敌军渡河正面交战,自己也未必不能取胜,不过迷奴却并不愿意与汉军力拼,因为那样的话损失必然很大。
当年烧当羌最为强大的时候,乃是羌人中的首领部族,其他各部族基本都要听从他们的号令;那时候的烧当羌正处在春风得意之时,连汉朝都不放在眼里,曾经带头起兵造反。
可惜经过与汉朝的长期交战后,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最终烧当羌还是战败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才勉强恢复过来;但此时烧当羌已经失去了在羌人中的头领地位。
经过那次教训后,烧当羌也算是学乖了,他们不再强行出头,一切都以保存自身实力为主,在此前提下,再设法捞取好处。
这一次北宫伯玉、李文侯起兵造反后,烧当羌虽然也参加其中,但在迷奴这个老狐狸的率领下,却很少卷入硬仗,一般都只敲敲边鼓,看到好处就上,没有好处就撤。
所以至今为止,烧当羌非但没有遭到多少损失,反而收获颇为丰富。
这一次前来阻截汉军,他当然也不希望付出代价。
这时,外面有斥候进来禀报说,汉军从下游的青龙口渡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