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对段增道:“老幺,这个店铺便是咱们段家的产业,这掌柜姓张,在咱们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以后你若是想买布料,可以找他。”
那张掌柜听了连忙向段增行礼,满脸堆笑道:“见过小公子,早就听说小公子生的聪明伶俐,如今一看,却是见面更胜闻名啊!”
段增点了点头,对段坤问道:“咱们家也经营店铺吗?”
段坤笑道:“当然了,咱们段家上下这么多人,每日的花销不知凡几;光靠父亲的那点俸禄如何养活?所以经营商贾之事也属正常。”
说着,他又指了指周围的其他店铺,对段增道:“你看这些店铺,基本上每一家都属于洛阳城中的那些贵人们,普通百姓之家,最多经营一些小摊贩罢了。”
段增点了点头,他在店铺里随便看了看,发现这里卖的布料都是些普通的亚麻布和一些质量较差的丝绸,那些上好的丝绸却是根本没有卖。
他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张老的闻言苦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上好布料,一般店铺是不能经营的,只有那一位开的店铺才能售卖。”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天。
段增立即醒悟过来,顿时有些无语,当今天子居然贪财到了这种地步吗?连丝绸这种日常用品都要垄断经营。
不过考虑到汉灵帝为了敛财本来就干过卖官鬻爵的事情,所以他这么做也算正常。
原本段增还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赚钱的门路,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时代所谓的商业,不是被天子亲自设立的店铺垄断,就是被一些世家大户把持着,普通人家根本无法出头。
想起这个严酷的事实,段增心中顿时有些无趣。
回去的时候,一行人并不是沿着原路从开阳门返回,而是准备走东南面的耗门入内城。
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后,段增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处极为脏乱的地方,顿时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啊,那是逃难的灾民建的棚户区。”
“灾民?附近郡县发生了灾害吗?”
“嗯,今年三月的时候,陈留等地发生水灾,六月的时候弘农、三辅等地又发生了蝗灾。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很多灾民便逃难到了这里。”
段增连忙问道:“难道朝廷没有赈济灾民吗?”
“赈济灾民?怎么可能?”段坤听了顿时摇头。
他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旁人,这才小声道:“老幺,当今天子正忙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曹节、王甫等人同样如此,他们的爪牙四散而出,不去祸害百姓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赈济灾民?不可能的。”
段增闻言皱了皱眉:“那么朝中百官呢?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吗?”
段坤冷笑道:“朝中百官看上去都是大公无私,一心为国之人,但实际上嘛,其实也还是为了自己。对他们来说,如何与宦官争权夺利,这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至于赈济灾民……”他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
段增听了顿时默然,东汉时期正是那些高门大户崛起的时期,如今的朝中大权基本已经被那些世家豪族给把持了。
汉桓帝、汉灵帝这连续两代皇帝,他们为何如此倚重宦官?其实说到底还是皇权衰落,迫使他们不得不依靠宦官来对抗那些豪门世家。
像弘农杨家、汝南袁家等豪族,他们的子弟可以轻易得到举荐而进入仕途,并且一路顺顺利利爬上高位;而那些寒门子弟即便有才能,也很难获得举荐;即便获得举荐,也只能做个底层小官,一辈子难以出头。
如此一来,豪门大族在经济上不断兼并土地,垄断商业,使得广大百姓生活陷入困顿;在政治上,他们又把持朝政,想方设法的排斥寒门。
可以说汉末天下大乱,汉灵帝和宦官集团固然要负一些责任,但更多的责任只怕还是要由那些世家豪门来承担。
可惜的是,世家豪门不仅把持了朝政,更是垄断了话语权,所以汉灵帝和宦官集团以及后来的董卓等都被世人当成了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而士人一方却成了与宦官做坚决斗争的英雄人物。
至于百姓的死活,却是无人去管,不管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被士人骂得一无是处的宦官,亦或者那些自命为拯救天下苍生而奋斗不息的士人,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无视。
想到这里,段增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宦官也好,士人也好,不过是一丘之貉啊!”
可惜他虽然能将这里面的道理看透彻,但他对此却是无能为力,甚至为了将来能过得更好些,他还不得不想尽办法的融入到士人集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