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喝了口水解释道,“容州那葛明府如此爱财,容州官军的月俸不会有多少。也只是面上风光罢了,要养家糊口背地里也不好过。所以时常出现官军巡城抓小商小贩的事情,其实就是使这个方法捞点钱,否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一旁静静听着的薛林氏赞同地点点头,插嘴说道,“小郎君说的这话倒是不错,莫说是容州,就是青州也一样。
隔壁那货郎就是这样,说来也算他倒霉,前几日正走街串巷卖货呢,到了城东却被巡城的官军拦下来,死活说他卖的东西有问题。货郎好说歹说都不放过,非要捉了他回去见官。
那货郎害怕,将兜里的钱全掏出来递给那伙官军,这才算了了此事。
那货郎害怕了,想着避开这伙官军,到城西去卖货,却不想到了西头,又遇见另一伙官军,如法炮制,上前就抓人,死活说他东西有问题。
那货郎一天才挣几个钱嘛,全被城东的官军搜刮走了,哪里还有钱给这伙人。这西头的官军死活不信,将货郎全身上下翻了个底朝天,这才相信。
但闹了一场,什么都没捞着,自然心中不痛快,就将货郎那一担子货全都拿走了,说是拿去查验,实际上就是几人瓜分了。
那货郎急了,他就指着这担子货吃饭呢,上前说理,将那几个官军缠烦了,索性将他拖到巷子里头打了一顿。那货郎又气又急,回来就病倒了,这几日都下不来床。”
薛原有些吃惊,“居然还有这种事。”
余月亭倒是见怪不怪,如今明府们都如此,心中只有一个利字,丝毫不在乎百姓死活,底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余月亭点点头,“所以咱们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容州葛明府是个黑心的,借调官军都敢明目张胆要钱,这些钱必然也不会落到官军手中。
这些容州官军跋涉而来,一路辛苦,定然不愿意这么两手空空回到容州,若是沿途贩卖些私货,赚点行脚喝酒的钱儿,明府大人当面撞上也不会说什么。所以这是一笔极为稳妥的买卖。”
余月亭坐在桌旁侃侃而谈,拉过薛原坐着相陪,不让他再站在身边伺候。
“官军一路快马而来,身上带不了太重的东西,寻常东西无非就是些烟叶、碎米什么的,没什么赚头。容州百姓富裕,也肯使银子,若是打着青州特产的名号带回去卖,这容州城中的百姓图个新鲜都会竞相去买,也不在乎钱多少,转过手来利润就大了。”
薛原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对余月亭竖起大拇指,“连官军此番前来剿匪也可以做生意,小郎君真是厉害。要换了我,定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余月亭笑笑,“这也是跟父兄学来的。我父亲常说,这世道勤勉、努力自然可以成事,但在做买卖这事上,光是勤勉还不行,须得有胆色,要善于抓住机遇筹谋,方才能够成功。可惜我差得太远,还不及父兄之万一……”
薛原若有所思,细细想着余月亭所说之话。
余月亭看着他笑笑,觉得薛原有几分可怜,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便要背负这许多。
自己在他这年纪,尚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稚小孩呢。
这芸芸众生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命运却如此不同,余月亭自觉自从来到青州之后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从前自己不屑的东西,如今看来,不知是父辈多么努力才换来的。如今也懂得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