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下,李雍决定先发制人。
六月,李雍在兴庆宫东门春明门附近诛杀皇太子李苾、齐王李岱,平阳公主李渔,并声称李苾与李岱伙同李渔屯兵于长安以东,意图谋反。
随后,李雍率军以护主之名控制住了长安城。
深宫之内,乍闻长子、三子与七女儿丧命的高祖甚至来不及悲伤,就不得不将军政大权交给了破宫门而入的李雍,李苾、李岱、李渔三人则被高祖宣布为作乱者,诸子亦遭诛杀并从宗籍中除名。
三日之后,李雍被册立为皇太子。
次月,高祖退位称太上皇,禅位于李雍。
李雍登基之后,为彰显仁义,复李苾为隐太子,李岱为蓬莱王,李渔为重阳公主,并将皇子李贤出继李苾为嗣,李德出继李岱为嗣。
次年,改元交顺。
交顺十年,皇后越氏薨殁,其子李绩一出世便被李雍册封为庆王。
自越氏薨殁之后,中宫空置长达十三年。
交顺二十年,李雍次子李慎,第五子李钰于讨伐回鹘的途中病逝,次年,第十三子李邺与十四公主李莞仪互染风寒夭折。
少年时同室操戈,登基不久痛失所爱,而后连丧三子一女。
到暮年,喜得麟儿——
麟儿却与皇后皆殒命于这寒冬之中。
如此噩耗之下,又惊闻西北十三州沦陷,生灵涂炭。
此时,这位戎马半生,无坚不摧的帝王已是眼神疲惫,两鬓斑白,和寻常老人没什么两样了。
沈娇娘慌忙垂首,双手于袖中互相攥紧。
“娇娘,你说,朕待如何?”皇帝低声问道。
“娇娘不敢说。”沈娇娘颤巍巍地伏地回道。
皇帝将金杖一抛,转身拂袖,一下子又变回到了那个至高无上,冰冷强硬的帝王模样。他快步走回长案旁,踢开了战战兢兢的内侍,伸手将那几份信攥在了手里。
“你母亲以这密抄和虎符为筹码,同朕谈妥了沈家的处置,却旋即自尽,你知道,她是为什么吗?”皇帝的声音中夹带着薄怒。
因为她要皇帝退无可退。
沈越判国一事未经探查,皇帝便已经于震怒之下下旨,而后沈越之妻张氏入宫不久便触柱而亡,便是将皇帝置于了可能被史官指摘暴君的风口浪尖。
皇帝老了。
他年轻时桀骜不驯,张扬无度,不在乎史官如何评说自己,到暮年却已经不允许自己这般行事了。
“恳请陛下下旨彻查安西将军府,娇娘愿身先士卒,前往陇西替陛下分忧。”沈娇娘跪着转向皇帝,敛眸答道。
这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留沈越之女于京城,甚至是重用她查案,既能彰显出皇帝的宽和大度,亦会将沸腾的民怨和众怒转移至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