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失望,唯有小梅氏眼皮突突直跳,暗叹永思公主高招。
这一问一答之间,便将她这个亡国的寡妇和永宁大长公主这个死了三任驸马的寡妇,摆到了一个层面上,从今往后,谁人再敢诟病她这一点,就是连永宁大长公主一起得罪了。
永宁端起酒杯,去敬李灵幽:“姐姐喝酒。”
李灵幽很是爽快地与她碰了一下杯盏,喝了两口,又将酒杯放下,殷郁和永宁同时,就见金杯里满打满算只剩一口酒。
永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殷郁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说到夫妻缘分,差点忘了正事,”李灵幽又转弄起食指上的碧玺戒子,看着大厅中央那一滩染血的碎玉,语气慢悠悠道:“我今日前来,一是为你祝寿,二是为了瞧一瞧我未来的女婿。”
永宁一脸茫然,在座宾客同她一样,都以为自己听岔了,永思公主不是无儿无女吗,她打哪儿来的女婿?
殷郁若有所思地望向华阳旁边的座位,那里除了掩面落泪的梅氏,还有装聋作哑的华阴侯府两兄弟。
“我与展夫人情同姐妹,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她的女婿也就是我的女婿,听说我家孩子同华阴侯府定了亲,不知是哪位公子?站起来给本宫瞧瞧。”
众人恍然大悟,接着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那位侯府小公子,他们可没忘了永思公主到场之前,他是怎样羞辱展侍郎家千金的。
邹恩益头皮发麻,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也好面对接下来的难堪,偏偏他那世子大哥拿手肘撞了撞他,提醒道:“四弟,公主叫你呢。”
邹恩益四肢僵硬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李灵幽的表情,可她的目光有如实质,像是一把闪烁着锋芒的利刃从他的头顶刮到了脚尖,将他整个人都剖开来看了一遍,让他忍不住微微战栗。
“哼,獐头鼠目,畏首畏尾,没有丁点男子气概,这等货色,怎么配得上本宫的菁儿。”
邹恩益面如滴血,红似火烧,有心为自己辩驳一二,可梅氏的哭声就在耳边,他哪敢顶撞一个字,只能将头埋得更深,不想被人瞧见他狼狈的样子。
“华阴候世子何在?”李灵幽屈指敲了两下桌子,咚咚的声响如同闷雷砸在人心口,叫人生畏。
邹恩广慌慌茫茫站起来:“殿下,臣在。”
“回去告诉你们侯爷和侯夫人,这门婚事本宫不同意,让他们好好管教儿子,少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臣领命。”邹恩广讷讷应声,他本身就嘴笨,看上李灵幽一眼,连魂儿都飞了,哪还说得出什么场面话来挽回侯府颜面。
邹恩益心如死灰,永思公主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远比展又菁那番唾骂更有力,这是彻底将他与展又菁的婚事定论为他不堪为配,日后他再想娶什么名门淑女,怕是无望了。
不,也不是全无希望,邹恩益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指望能从那个让他不惜悔婚的姑娘身上得到安慰,可让他绝望的是,那姑娘一触及他的眼神,便像是受惊地兔子,飞快地闪躲开了。
荣媛儿闭上眼睛靠在小梅氏身上,不愿旁人发现她与邹恩益有所交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她呢。
邹恩广面露惨笑,开始后悔。
“行了,你们一家退下吧。”
李灵幽发话,邹恩广忙不迭地拉扯着无颜见人的梅氏匆匆告退,邹恩益跟在后面,侯府三人中场离席。
永宁再次端起酒杯,去敬李灵幽:“姐姐喝酒。”
李灵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双目闪烁着冷冷的幽光:“你就这么想看我跳飞仙舞吗?”
永宁笑吟吟地点着头。
李灵幽不再多言,扬手将最后一点酒送入口中,轻抿红唇,倒转金杯,扣在桌案上,起身走下宝榻,十二幅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如花瓣舒展。
殷郁绷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众人屏气凝神。
荣清辉沉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小梅氏突然拉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凑近他小声问道:“夫君,你看过永思公主跳舞吗?”
荣清辉神情恍惚,这一打岔的工夫,李灵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宴厅门外,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众人耳中。
“待本宫更换舞衣。”
她这一走,宴厅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众人交头接耳,激动兴奋溢于言表。
荣清辉有些懊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他是看过李灵幽跳舞的,他知道那画面有多美,只要看过一次的人,就终生不会忘怀,可他没见过她在敌军阵前跳的那支飞仙舞,能退敌十万大军,该是何等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