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清辉到底没有为梅氏求情,刚才贺琼母女受屈,他没有开口,此时若开口,李灵幽正在气头上,势必会迁怒他。
小梅氏见他不理会她的央求,未免有些心寒,再去看李灵幽那张看似美丽无害的面容,顿时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再不敢将她当成是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旁人或许以为梅氏只是不小心触怒了永思公主,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李灵幽分明是故意同那马夫举止亲密,诱人遐想,引得梅氏口出狂言,她好杀鸡儆猴,立威于众。仅凭一个动作,轻而易举慑服众人,手段之高令人叹服。
华阳一连抽打了梅氏十几个耳光,总算出了气才停手,微喘着冲李灵幽撒娇:“姑姑,她还是不肯认错,人家的手都疼了。”
梅氏被打的头晕眼花,腮帮子都肿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一丝血,纵然有心认错,也张不开嘴,只一个劲儿地低声抽噎着,好不可怜。
“那就歇会儿再打,先回去坐着吧。”李灵幽朝华阳摆了摆手,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华阳郁闷地坐回去,揉着发烫的手心,开始后悔刚才不该随意开口说那马夫,给了梅氏接茬的机会。
永宁也在心里暗骂梅氏没事找事,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于是冲李灵幽笑道:“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跳舞给我看?”
“急什么,待我喝完这杯酒。”李灵幽说着,端起满满一杯酒,稳稳地送到唇边,小口轻抿着。
殷郁背在身后的两手攥成拳头,一根一根地掰着指节,发出爆炒豆子般咔咔的响声,只等李灵幽喝完这杯酒,就强行带她离开这里。
然而李灵幽慢条斯理地将杯中酒喝去了三分之一,忽地停下来,环顾座下宾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众人一个个低眉顺眼,生恐被她点名,叫出来跟梅氏一起挨嘴巴子。
永宁狐疑问道:“姐姐找什么呢?”
李灵幽随口答道:“我在找你的驸马啊。”
永宁脸色顿时僵硬起来。
座下宾客再次安静,就连梅氏都自觉地收起了哭声,耸着肩干巴巴地抹眼泪。
殷郁挑了挑眉毛,觉得众人的反应十分有趣,他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可他不方便开口为李灵幽解惑。
“这可是你的三十整寿,他该不会没有出席吧?”李灵幽回头看向永宁,脸上满是好奇,“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当年嫁了谁,是承国公家的赵世子,还是庆国公家的冯世子?”
“……”永宁沉默以对,她实在看不透李灵幽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李灵幽轻轻蹙眉,转向一旁问道:“寻真,你永宁姑姑的驸马是哪一位?”
华阳欲哭无泪,她都快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去了,怎么永思姑姑还要找她的晦气?她能不能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兴许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呼救,有人替她开口解了围。
“永宁大长公主的驸马三年前病逝了。”
李灵幽看向荣清辉,进门到现在总算给了他一记正眼,荣清辉被她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瞧的心中一荡,立即谅解了她先前的刻薄。
殷郁冷眼瞧着荣清辉,暗骂他恬不知耻,带着小妾出门,还敢来招惹公主。
“我竟不知此事,”李灵幽懊恼地掩了下嘴,随后又追问道:“那永宁的驸马到底是赵世子,还是冯世子?”
荣清辉轻咳了一声,眼见永宁脸色越来越差,却不得不回答李灵幽的问题:“赵驸马是十年前病逝的,冯驸马是七年前病逝的,至于三年前病逝的……是孙驸马。”
“啊?”李灵幽惊奇地看着永宁,虽一句话没说出口,但谁都清楚她心里想什么。
十年之间嫁了三位驸马,三位驸马都病死了,这不是明摆着“克夫”吗!岂止如此,永宁大长公主还没有一儿半女,要说这不关她的事,有谁会信?
没人敢说,可不代表没人敢想,永宁大长公主的名声,在京都就好像是蒙着一块遮羞布,人人都清楚那块布底下藏得什么,只是没人敢去戳破而已。
眼瞅着李灵幽就要扯掉这块遮羞布,众人竟隐隐有些期待起接下来的好戏了。
永宁心慌气短,不等李灵幽开口,先声夺人:“来人,去后院瞧瞧展姑娘的伤势,务必叫太医好好诊治!用最好的伤药!”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李灵幽微微一笑,浑不在意道:“不过是死了丈夫,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寡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夫妻缘浅而已,怨不得谁,永宁啊,你说是也不是?”
永宁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姐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