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被考生们嗤之以鼻的“无稽之谈”书籍的时候,张潮就起了心。
恩科指南上面的习题,他是认真研究了一遍。
此时,看着试卷上那一个个变换了名头,却依旧换汤不换药的“恩科指南”,张潮的嘴角勾起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整整三页试卷,张潮已经全部演算完毕,他认真的再次推演一遍,改正了一处错漏之后,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走过。
抬头一看,却是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与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张思源张守约张大人。
文坛泰斗吴伟业正陪在张思源身边。
他是接到冒辟疆的书信之后,匆匆从家里赶来,作为大明国子监祭酒的。
今岁科考,吴伟业作为学政,乃是副手,实际上却是负责人之一。
而朱慈炯却是直接挂了四试的主官之位。
也正因为他亲自作为主持人,才使得今岁这种偏到了火星的科举,才没有人置喙。
张潮核算完毕,于是侧耳倾听。
却听吴伟业似乎是抱怨了一句,张思源轻笑一声,正在说着什么。
两人走的更近了,话语也清晰了不少。
张潮急忙低着头,装作在推演的样子,耳朵正在尽力捕捉两人的话语。
“话虽如此,可是这恩科的试题,委实太偏了,这可不是我儒家惯例啊!”
儒家?
张潮嘴角勾起,可是那个屁颠屁颠跑去多尔衮面前,问人家,天下人剃发易服是天下人的事情,他是孔门,是不是能够网开一面,不用剃发易服?
然后人家怼了他一句,问他是要头发还是要脑袋。
于是这位主屁滚尿流的回去,第二天就剃了头发,顶着两根老鼠尾巴,穿着骚鞑子男女不分的旗袍,索要赏赐……
张潮嘴角抽抽。
什么玩意!
张思源轻笑了一声:“梅村先生,你当明白,陛下可是经历过甲申之难的,儒门上下是什么样子,陛下心中有数,他不曾废除了儒门的地位,就已经是这位爷的仁慈了。”
吴伟业叹息一声,沉默一阵,继续道:
“当年虽然有很多人犯了糊涂,但是,为天下效忠者,却也大都是儒门弟子啊!”
张思源在张潮考舍门口站定了。
他打量了一番吴伟业:“梅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一家之言,最是受陛下忌讳的,这番话语,今后万万不可再提!”
张思源瞥了吴伟业一眼:“陛下的性子,你却是不知道的,他看似对我们宽宏,实则若是触犯了陛下的忌讳,终身再难有了起复了!”
“梅村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陛下前年上京师,听到公主惨死的事情,憋着的火气还没散呢!”
“再者说了,儒门上下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你为了他们什么苦都吃,他们可不会记挂你一点的人情!”
吴伟业皱眉。
他是文坛领袖,若是这件事情自己不说,谁来扶持儒门呢?
“况且,这科举,宋朝的时候,可不是全儒家之言!”
张思源冷笑一声,丢下了一句话,缓缓朝前走去。
吴伟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