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安静了好几秒钟。
星电被挂断了。
留长的挂音在耳边模模糊糊地响了一会,最终耳边只剩下了呼啸的风雪声。
可能是太冷太痛了,以至于秦柠做出了平日里做不出的事情,她不死心的再一次拨打过去。
这次,星电直接显示被拉黑。
再也打不出去了。
成片成片的雪扑落下来,弄得眼睫重重的,洇落眼角,冰凉凉的发涩。
嘶,秦柠抬指摸了摸耳朵边缘的细茸,摸到了一点血迹。
难怪耳朵这么痛,原来流血了。
秦柠硬撑着身躯站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
由于积雪深厚湿滑,再加上视野模糊不清,秦柠走得磕磕碰碰的,摔了一身雪,又逼迫自己继续爬起来。
倒不是她体力真的充沛到可以在身体多处撞伤的情况下,在极端恶劣的暴风雪底下坚持两三个小时都没什么事,她只是很清楚,她不能就这么迷失在暗星暗不见天日的一片荒原里,她得走出去。
秦柠并没有工夫去细算,她在大雪中走了多久,她意志力很顽强,一直坚持着往前走。
直到,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路口。
等靠近路边了,秦柠看到了一块类似公路站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看不清楚标识语。
秦柠终于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
她在偏窄的路口边沿再次蹲了下来。
一双兔耳朵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柠蹲在路边,眼睛通红,手指不自觉掐着膝腿部位,企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头脑昏涨中产生了错觉,不然她怎么会在漫天席卷的暴风雪中看到了温暖与刺目并存的车灯照过来。
灯很亮很亮,倾斜着投射过来,她看到下坠的雪,成片的,厚重的,在灯光下恣肆乱舞。
原来也是白色的。
只不过暗星的这片荒原是黑暗的而已。
在昏过去之前,秦柠看到了越来越近的车灯,和混杂在风雪中的摩托轰鸣声。
以及,一道稚嫩的模模糊糊的声音——
“姐,那是长着兔耳朵的仙女吗?”
……
·
秦柠是被呛鼻的油烟味呛醒过来的。
她断断续续地沙哑咳嗽了几声,强撑着剧痛坐起来,冷不丁跟坐在窄小木床边、从一本漫画集里抬起头来的小男孩对上了视线。
秦柠低垂着眼眸,冷淡地盯着小男孩看了一会,又移开目光,四下逡巡周围的环境。
连砖都没有贴的水泥墙,简陋的木柜,桌子,和她此时身下躺的这张窄小的床。
秦柠轻轻蹙眉回忆了片刻,冷漠沙哑地问了出口:“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她本该心里有数的,那个人都把她的星电拉黑了,自然理所当然不会出现的,只不过在当时那样绝望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抱了一丝不该有的奢想。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纠正她的话:“还有我姐!我跟我姐出货回去路上,看到你蹲在路边,留了好多血啊。”
秦柠这才想起来什么,低头果然看到两只手都被缠上了绷带。
“你是……兔兔吗?”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垂在颈侧的浅灰色长耳,忍不住小声问道。
秦柠听到“兔兔”这两个字,稍微有些愣住,缓缓点了下头。
这时,门帘正好被拉开,是一个看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穿着白色的绒毛外套,扎着马尾辫,五官看上去很干净清秀。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看到秦柠坐起来,她开口提醒说:“你别乱动了,你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没处理呢。”
秦柠看着她走过来递给她热水,微微下垂的眼皮投出阴影,表情看上去仍然不冷不热的。
“你的头部好像受过撞击,流了很多血,还有你耳朵……我不太敢给你耳朵上药。一区这里没有看病的诊所,得到四区那边找魏医生才行。不过四区有点远,弟弟和我都不认路,我已经叫了小北哥过来帮忙,一会让他送你去四区。”
霍云一口气说了很多,还跟秦柠介绍了她跟弟弟的名字。
秦柠并不知道自己脸色很白,她抿了下早已干裂破损的唇瓣,沉默了一会说:“谢谢,你把账号报给我吧。”
霍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啊?”
“谢谢你救我回来,我给你转账,诊所就不去了。”秦柠补充说明。
她一个分化人……去了普通诊所也没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联系R国的人过来接她回去。
霍云摇摇头,坚持说:“你真的伤得很重,你得去一趟诊所。”
弟弟在一旁严肃地点头附声,“兔兔姐姐听话吧,撞到脑袋真的很严重的。”
秦柠被这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劝了小半天,仍然丝纹不动。
并且不是很明白一点,她跟这对姐弟并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对自己过份关怀,秦柠趁着霍云姐弟出去接人的时候,下了床,掀开门帘看到了外头的杂货铺,她找到了贴在柜台上的付款码,正打算用智脑转给霍云一笔钱,临了支付的时候,忽然尴尬地想起来……
这里没有星网。
她压根转不了账……
这下好了,丢兔脸了。
秦柠尴尬地抬起爪子挠了下头,这时,杂货铺外的卷帘门被拉开了另一半,有人走进来没两步,忽然脚步一顿,惊愕地叫了出声——
“少……少夫人?”
秦柠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抬头循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