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郎走出宫门时,被外边的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
看来这天确实凉了,该加衣了。
走了两步徐二郎后知后觉背后还黏腻腻的,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他脚步如常往前走,似乎什么事儿逗没发生一般。
然心里却不由哂笑一声:徐二郎啊徐二郎,枉你自诩胆识过天,敢作敢为,却也有望而却步、踌躇不决的一日。
可已经有了妻儿,还要照顾子侄,亦要赡养父母,他的软肋太多,责任也大,他已经不是平阳镇那个无拘无束,不怕牵连任何人的徐二郎了。
但是,若是陛下将那句未尽之言说出来会怎样呢?
怕是他心中的猛虎会孙家出笼!
陛下的掣肘不在朝堂,而在世家。陛下对世家的忧患,最早从他还在平样时参加秋闱的试题中看窥知一二。
可世家根深蒂固,犹如扎根在这个王朝的一株盘根错节的古树。它的根脉延伸到地下每一个角落,枝叶笼罩住大半个王朝。世家不得不除,可羽翼未丰,只是刚踏入官场的他,能接受这个重任么?
显而易见是不能的,最起码现在不能。
他羽翼未丰,政治资本也还不足,还要慢慢等。
徐二郎此番归家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外边凄惨风雨,秋雨噼里啪啦打落下来,惹得外边的丫鬟仆役捂着脑袋赶紧往屋里跑。
身后的通河举着一把伞靠过来给他遮雨,徐二郎顿了顿接过伞,“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去内院。”
通河应了一声,随即从身后小厮手里又拿了另一把伞,撑开去了他们住的院子。
徐二郎不紧不慢的行走在雨中。夜幕漆黑,秋雨淅淅沥沥的下,凉意升腾而起,渐渐的连骨子里都多了几分寒意。
徐二郎回到翠柏苑时,瑾娘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徐二郎今天下衙比往常晚了许久,她派人去外边打探了几次,都说公子未归。
她提心吊胆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不停,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而愈发胆战心惊,生恐徐二郎出了什么事儿。
好不容易丫鬟过来报,说是老爷到了胡同口了,眼见着就进了家门。可既然都到家了,怎么许久还不过来?难道他们家已经大到要走几个时辰才能走到目的地了么?再不行就是徐二郎被前院绊住脚,去见徐父徐母了?
瑾娘这么心思不定的揣测的时候,徐二郎终于露了面。他看着还好,依旧是清风朗月般的面容,在那身官服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容颜似雪,身材笔挺。
他看似完全如常,可就是太正常了,才处处都让人觉得不正常。
但如今瑾娘且顾不上其它,她见徐二郎官服的下摆全都湿透了,就牵了他去浴室,让他赶紧洗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徐二郎沐浴的时候,瑾娘又端来了晾的温热的姜茶,硬是磨着徐二郎一边泡澡一边喝了两盏姜茶下肚。
等一切收拾好,徐二郎从浴室出来时,他面色变得红润,眸中也染上几分笑意。
瑾娘心有余悸道,“可算是有点人气了,你刚才那副模样,可吓坏我了。”
“我什么模样?”
“就是人来了,但是魂儿跑了,简称魂游天外,就是那副模样。”
徐二郎噎了一下,将瑾娘捞过来揉了一把,“我魂儿都飞了,刚才过来的就是行尸走肉,就这瑾娘都敢靠近我,伺候我,可见对我是真爱了。”
瑾娘捂脸,尼玛真爱都出来了,这人的学习能力是有多强啊。
看来以后她得忌口了,不然冷不丁在孩子们面前吐露出点什么来,别孩子们还没觉得不妥,这人就先学了去,还拿出来挤兑她,这好玩么?不好玩啊!!
好在此时丫鬟们端了晚膳过来,及时给瑾娘解了围。
瑾娘忙不迭从徐二郎怀中挣扎出来,招呼他过来用膳。
她也看出他心情虽然有所好转,但应该是心事沉重,所以眉头始终拧着。为了逗他开心,瑾娘叭叭叭的说开了,先是说徐父徐母今天吵了几句嘴,又说小鱼儿今天被钱夫子打了板子。原因是她在圣贤书旁边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狸花猫还有一只又肥又大的家鼠。
狸花猫就是长乐院中一直养着的那只,本来是当宠物养的,但那猫“本命本事”不想丢弃,所以今天中午抓了只耗子。并且殷勤的将那只耗子,送到了姐妹两跟前。
可想而知两个小姑娘看到那“惊喜”时,被吓得尖叫奔走的模样。
但两人也是心大,只是那一会儿恐惧,事后就四处炫耀起狸花猫没白养,知道“反哺”主子了,实在是绝世好猫。
因此两人对狸花猫的喜爱更上一层楼,想来就是再有人给送来什么浑身雪白、瞳孔幽蓝的波斯猫,小鱼儿也不会稀罕了,她如今的真爱是狸花猫来着。
因为是真爱,小鱼儿凭借她那三脚猫的画技,在圣贤书上画了猫和老鼠。
她上课开小差,还侮辱圣贤,钱夫子气性上来不打她打谁?
所以小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挨了三板子,可好歹知道是自己做错事儿了,所以即便挨打,也不敢求饶,回头还老老实实给钱夫子道歉,并承诺以后课上再不跑神,也不在书籍上写写画画了,倒是让瑾娘和钱夫子诸人颇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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