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为什么,他摇了摇头。
又是沉默了许久,他才娓娓道来,“昨晚,我一晚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就像疯子一样冲了出去。”
“我今天也是。”我插嘴。
表哥似乎并没在意我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一路向前疯跑,居然忘记了打车。我总觉得自己的跑的很快,快到可以追回丽丽。我拼命的跑,而且越跑越快。快到,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快到,早已忽略了身边的一切。我一路飞奔,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冲进了火车站。”
“然后呢?”
“然后?”表哥憨憨一笑,“然后,我就傻逼了。我根本不记得丽丽坐的是哪趟火车,跟她在一起那么久。我后知后觉的发现,竟然,她老家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表哥略显苦涩的摇了摇头。
“身份证上不是有吗?”我提醒他。
他点头,“我知道。可是,以前拿在我手上的时候,根本从未留意过。等我想留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想要了解过。”他情绪再一次变得有些激动,坐起时,又随手点燃一根烟。
“少抽点吧!”我劝他。
他无力的摇晃着尖尖的脑袋,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说,为什么从来我就没在意过这些事情呢?”
我佯装思考,“可能,那时候你觉得她只属于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许就显得不那么在意吧。”
表哥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心里的答案,他边傻笑边点头,“对…你说的对…虽然,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可是,我总抱着侥幸的心态,打心里觉得她不会离开我。”
我又问:“那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又好像没找到。”
“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一股脑的冲进火车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她是哪趟火车。我只大概知道两条信息,一是她老家是黑龙江的,二是火车是七点多的。”
“这不已经很明确了吗?”我显得比他还要心急。
“我当时也这样想,可是,我查了一下车次。却发现,七点之后同时段去往黑龙江的火车有三趟。当时,我脑子一下子就炸了。我开始到处乱窜,在候车室里来回疯跑。虽然,当时还是早上,可是好像老天刻意的刁难我,火车站里的人特别的多。我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边找边喊,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七点了,我变得有些焦虑不安,冲着人群一遍遍喊着丽丽的名字。”
我想象着当时的画面,有些心疼的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那,你到底见没见到丽丽姐?”
“见到了!”他突然停住,目光变得呆滞。
“然后呢?”我急切的问道。
“我在检票口几米外的地方,远远的就发现了她。她看起来有些失落,两步一回头的向前走着。”
“她在等你。”我说。
“我知道。”表哥点头,“可是,当时我深陷人群里,根本就挤不过去。我在吵杂的人群之中,拼命喊她的名字。但是,她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心好痛,像被无数根细细的针扎一般。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就要失去她了。于是,我发了疯一样挤出人群,跑到检票口时,丽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眼中难掩失望的神色,不停的摇头。
“那怎么办?”我觉得应该还有下文。
“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想要硬冲进检票口。无奈,却被安检人员拦了下来。我试图央求他们让我进去,可是,他们一个比一个冷漠无情。当时,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已经疯狂到,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还好,其中一个好心的大姐提醒了我。”
我问:“她说什么了?”
“她提醒我去买一张站台票,这样就能进去了。我顾不上许多,迅速向售票处跑去。我冲到队伍最前面,对身后的人不管不顾。我不在意身后排队的人怎么骂我。真的,我觉得,那一刻我就要死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想立刻、马上、见到丽丽。”
“我理解。”我说。
“再次回到检票口时,还有一分钟车就要停止检票了。我慌忙的冲进站台,人们已经陆续的上车了。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连想说的话都没说完,她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说到此时,表哥又变得有些哽咽。
我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等着表哥说下去。
“我从最后一节车厢往前找,边跑边望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我意识到,可能希望很渺茫。但是,我就是想试试,我不想留有遗憾。我拼过命的跑,拼命的喊,不顾一切的寻找。正当我跑到中间时,所有的人都已经上了火车。火车发出一声悲鸣,我的心在也无法冷静。我好怕,我好慌,我感觉我快死了。我继续跑,继续找,继续嘶声力竭的喊。”
“找到了吗?到底?”我在表哥的影响下,也变得急躁起来。
“找到了!就在我跑到第二节车厢的时候,发现了靠近窗户的丽丽。我跳起来不留余力的拍打着窗户,边拍边喊。丽丽发现我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拼命的拉身边的窗户,可是,怎么也拉不开。我拼命的喊,她似乎怎么也听不见。最终,随着一声哨响,火车缓缓的开动。我追着火车跑,边喊边拍窗户。丽丽哭的越发厉害,她无力的看着,像疯子一样追逐火车的我。最后,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她向被火车越甩越远的我挥手,最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很不理解的看着表哥,“你当时喊的什么?丽丽姐她听懂了吗?”
表哥摇头,“不知道。”
…………………………………
那一天,表哥追着远去的火车喊:“丽丽,我爱你。
那一夜,表哥望着窗外的夜空说:“丽丽,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