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里路是古镇西面最靠边的一条路,安静,淡然。路的末段,小小的丁字路口,上面写着“清欢客栈”,没有什么来客。
鹿岸正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刚捯饬完花花草草,有些累,就坐在秋千吊椅上休息,旁边的小矮桌上放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几本书,鹿岸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书签处。
手机的提示音让鹿岸拿起手机,群里的消息一扫而过,鹿岸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新鲜热乎的结婚证,两只手交叠相拥,露出炫耀幸福的大拇指,红色的证书快要把鹿岸的眼睛闪瞎了。
再仔细看官宣人,只一瞬间,熟悉的三个字让鹿岸的心一阵抽紧的疼,不得不按压住胸口,半天动弹不得,快要窒息了一样。
慢慢的,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流满面,在原地抽泣。后背的蝴蝶骨,也因为这抽泣一张一合,像蝴蝶的翅膀。
栗子丝毫不理会鹿岸心中的悲伤,棕色的毛发着亮,嘴里咀嚼着胃里的草,傲视地走过来蹭了蹭鹿岸便走开了,仿佛早已预知今日的痛苦。
鹿岸想,自己本来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女孩子,无心追求名利,可命运偏偏让自己遇见了叶青城,推着自己前进,把自己的聪明和力气耗尽,最后丢给自己一个残败躯壳。
这辈子,和最爱的人结婚,按喜欢的方式生活,终究是未能如愿。
鹿岸一遍遍的在心里质问着这命运,至味清欢,为何不得?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鹿岸愤怒地胡乱擦着眼泪,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飞回青城,再见一面,说个清楚。
鹿岸马上买了最近的航班,把客栈的钥匙交给邻居代管,简单收拾东西匆匆赶往机场,要飞回那个她这些年一直都在逃避的家乡。终于,要把所有的夜,归还给星河,把所有的春光,归还给疏疏篱落。
坐在候机室,鹿岸一头扎进回忆里,如雨栉风,行遍了光阴的故事。
还记得上一次回青城,是因为姐姐鹿岑和姐夫肖辰北结婚,盛大的肖氏集团举行了万人瞩目的婚礼,至今记忆犹新。
可那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有个人如约而至,说着令人心碎的话。
上天明明给了很多次机会,最后两个人还是擦肩而过,走到今天这一步,鹿岸感受着命运的捉弄和深深的无力感,是啊,本该清欢渡,何必碰深情。
鹿岸在来机场的路上一直都在反思着自己,刚刚看到照片的一幕,心里就明白自己永远失去这个最爱自己的人了。
三岁时,“鹿岸,我以后要娶你做新娘!”
十八岁,“鹿岸,以后我买的每辆车,副驾驶必须是你坐!”
二十四岁,“鹿岸,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那个声音遥远又似在耳边,这句话一遍遍的在鹿岸脑海里面回响着,撞得生疼。
这次回去,鹿岸只求能见他一面,作为最后的告别。